以客观化视角观之,网络就是一种座架,它使世界以信息的方式被展现。
要理解世界的信息化展现,就要涉及到对信息的理解。信息这一概念的形成与所谓"控制危机"有关。贝尼格(James R. Beniger)在《控制革命》(The control revolution)一书中指出,资讯社会肇始于19世纪日益复杂和加速变迁的物质、能量过程和经济社会系统中广泛存在的控制危机。正是这些危机所提出的跨地域控制、实时控制、科学管理等要求,导致了整个社会对通信技术的需求与日俱增。随着通信理论和控制论思想的出现,信息的概念终于在1948年被提出,香农与维沃尔的论文《通信的数学理论》(1948)和《在噪声中的通信》(1949)以及维纳的《控制论》(1948)等奠基性的研究表明,信息与控制密切相关。今天,关于信息的定义多达200余种,但最重要的有三点。其一,信息是能够减少不确定性的讯息,以符号的形式存储、处理和传播;其二,信息是一切通信和反馈控制系统的构成要素;其三,信息能够再现或部分再现物质与能量过程。
再来看网络的作用。从技术上看,网络的作用是使电信、计算机通信和广播电视媒介融合为一个整合的信息网;从实质上讲,其作用在于通过对事物的信息化抽取,进一步提高人们的实时控制能力和合理化(rationalization)管理能力[xxii]。不论是实时控制还是合理化管理,都必须对信息事先进行削减和标准化等预处理(preprocessing)[xxiii],以便提高处理信息和控制管理的效率。因此,所谓网络以信息化的方式展现世界,包括两个方面的意涵:其一,从人们所能认知的一切过程中抽取信息,并使之符号化;其二,信息一旦抽取出来之后,就独立于原过程,可以被存储、组合和加工。
至此,我们可以用海德格尔所称的限定(摆置)(Stellen)和强求(促逼)(Herausfordern)来描述网络所带来的世界的信息化展现(Entbergen):"计算不再只和计算机有关,它决定我们的生存。"[xxiv]网络如同命定的"座架",人类的活动要得以延续、文明的遗产要得以传承都必须上网,而要上网就要信息化、要信息化就要数字化[xxv]。一本未出版的书、一个没出世的孩子,在网络上都有预定好的网页,所有的一切都是信息的载体。因此,在当前最畅销的介绍网络经济的书籍《信息规则:网络经济的策略指导》一书中,作者对信息的定义是:"我们广泛地运用信息这个词。从本质上说,任何可以被数字化──即编码成一段字节──的事物都是信息。"[xxvi]无疑,世界的信息化和信息的数字化,会使我们的生存在一定程度上演变为"数字化生存"。
信息"编码"和"客观知识"
简单地讲,世界的信息化展现的前提就是用客观的可观察量描述我们所生活的世界。如果将由这些量组成的信息视为一种客观对象,事物与过程蕴涵的信息一旦被抽取,就可能成为一种独立存在的客观的信息和信息流。整个世界由此被计算机隐喻所替代,从DNA复制到产品信息联机数据库,几乎世界的每一个过程都伴随着信息的存储、加工和传播。
在世界的信息化展现的语境下,以信息方式认知世界成为首要的认知方式,人们开始用信息这一概念来诠释知识[xxvii]。通过对信息的研究,人们逐渐认识到信息至少可以从两种观点来看待:"句法"意义上的信息(信息量)和"语义"意义上的信息(信息的含义),与知识的内涵相联系的是后者。由此,信息成为引出和构造知识的一个必要的中介或素材。马克卢普(Machlup)认为,信息通过向知识增加一些东西或将之重新组织而影响知识。德雷茨克也(Drestske)指出,信息是能够产生知识的利器,一个符号所承载的信息正是我们可以从中领悟的……。知识即是信息产生(或支持)的信念[xxviii]。
这使人们开始从知识与信息的关系入手思考知识创新。波拉尼(Michael Polanyi)对隐含知识和明晰知识的区分是这项工作的基础。隐含知识是个人的和情境的,难以表述和交流。明晰知识是可以"编码",用正式的、系统化的语言传播的知识。据此,知识创新被描述为一个隐含知识与明晰知识相互转换的群体创造过程[xxix],知识创新的有形成果就是能够用符号表达、为群体所共享的明晰知识,其无形成果则是与无形的知识创新能力有关的隐含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