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情人案例"会使人获得许多道德方面的思考:朱利叶一度鼓励了许多无助的妇女,甚至成为网络精神的象征,但却在人们开始依赖"她"的时候,将人们的美好想象击碎,这个社群中的人的信任感因此丧失殆尽。其中最耐人寻味的是:即便是在完全以电子文本虚拟身份的情况下,人们仍然需要某种相对真实性的东西。
虚拟身份的流动性
虚拟身份的流动性不是无条件的,有其内在的实现机制。
关于虚拟身份的流动性,最为流行的一个寓言是:"在网上没有人知道你是一条狗",这使许多人相信在线的身份可以任意选择且与离线身份无关。对于他们来说,身份就是不断地以电子书写的方式重新定义,然后以此电子文本所虚拟的身份参与网络社群的活动。据此,一些人在想象的道路上走得更远。在邮件组(Usenet)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角色John.Gilmore曾指出:
"在因特网上,完全没有人知道你是谁,没有人知晓你的种族和性别。这种肤色盲和性别盲对很多人具有积极意义,因而大受欢迎。对于残障者也是如此。"64
然而,在网络空间中实际上并不能消除种族、性别和是否残障等身份要素,消失的只是它们的物理形式,在社会心理层面上它们仍然存在而且不可能完全摆脱离线身份特征的影响,只不过建构方式与离线有所不同。最简单的一些例子是,在聊天室里,打字速度这一离线身份特征远较嗓音重要;在网恋中,做文字游戏的能力固然能替代阴柔和阳刚诸身体气质,但如果进一步发展为面对面的交往,这些潜藏的身份特征就重新成为关键因素。由此,我们看到,在线身份的建构实际上是对主体所拥有的各种资源的重组,有些资源在离线身份中不甚重要或被隐匿,在虚拟身份的建构中却变得十分重要,另一些离线身份的要素在虚拟身份中则被隐藏,但它们在两种身份交汇时仍可能发生作用。从这个角度讲,在线身份与离线身份之间必然具有一定的弹性。在"电子情人案?中,Sanford之所以拒绝与网友见面,是因为他知道他与他的化身(avatar)朱利叶之间的差距难以被网友接受;而网友们在受到欺骗后也无可奈何,因为网络的游戏规则就是允许这种差距的存在。那么人们为什么会有强烈的受愚弄的感觉呢?问题出在事情始料未及地超越了分寸,以至Sanford想让朱利叶"死掉"都十分困难。
因此,虚拟身份的流动性的根源是网络为身份的建构提供了新的资源,这些资源与真实身份的原有资源的重新排列组合,既为虚拟身份的流动性开拓了可能性空间,同时也界定了流动性的制约条件。在日常生活中,人们相互照面,会获得某人年轻或苍老之类的印象;在网络空间中,网友们则会从.edu或.gov大致揣摩对方的身份,还可能进入某人的主页通过网页内容或设计感悟其风格。这是一种对文本的解读,解读的结果是将虚拟身份的电子文本转换成某种离线状态下的印象,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对号入座"。作家和导演总是在劝说读者和观众不要"对号入座",但这种劝说本身即是一种吊诡:不管真实的生活渗透了多少虚假的想象成分和教条式的刻板印象,它始终是基础性的东西,作品的创作和虚拟身份的建构源于此,又通过解读还原于斯。
有人可能会由虚拟身份的透明度和真实身份要素对虚拟身份的流动性的制约得出一个结论:虚拟身份最终可以划归为真实身份的衍生物。而事实上并没有这么简单。我们不妨讨论一下网络中的性别转换(gender switching)现象。
在所有的虚拟身份的要素中,性别是最令人关注的。几乎所有上网聊天的人,都会忍不住寻问对方的性别,而对方的回答又是文字的,无从验证。常见的一个现象是,许多假扮女生的男生,会得到众多男生的殷勤关照,若一旦坦诚自己的真实性别,马上就门可罗雀,甚至遭到指责。在所谓真实性这个问题上,人们所采取的实际上是双重标准。在《生活在屏幕上:网络时代的身份认同》(直译名)一书中,雪利·特克(Sherry Turkle)讲述了一个叫大卫的人在多人角色游戏MUDs扮演女生的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