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论语》关于子张在听到孔子的教诲后“书诸绅”的情况看,孔子弟子确有作笔记的习惯,这正是日后结集《论语》一书的基础。
刘歆说《论语》的原始资料虽为孔子弟子所记录,但其结集者为孔子门人,是正确的。这从书中曾子、有子、闵子等孔子弟子被称为“子”可得到印证。
具体言之,《论语》是何时结集的呢?该书所记时代最晚的一件事是曾子之死,而曾子死于公元前436年,所以这一年可以定为《论语》结集时代的上限。现存直接提到《论语》其书并引用其文的文献是《坊记》。如下文所言,《坊记》确为子思所记孔子语,而子思死于公元前402年,所以这一年可以定为《论语》结集时代的下限。因而,《论语》当结集并命名于公元前436―402年这三十四年之间。从这个时间看,《论语》的结集者当仅限于孔子弟子和再传弟子。
孔子弟子三千,登堂入室者七十有二,故当时一定有大量记录孔子语的笔记。而孔子去世后,后学即分化,“儒分为八”,故所谓“夫子既卒,门人相与辑而论撰”,一定只是各小集团之内的事情。由此可知,当时一定存在许多结集孔子言行录而成的《论语》类文献。
当然,各小集团在结集孔子言行录的时候,是以自己的特点和兴趣进行取材的。今本《论语》特别注重道德修养。由此可以推知,此书是由孔子德行科的弟子门人结集的。
那么,《论语》之外那些《论语》类文献的下落如何呢?它们并没有完全从历史上消失。在现存西汉以前的文献中,常常见到集中记载孔子言行的文字,从上下文看,绝非私家著作的征引。这就是《论语》类文献的佚文,其史料价值与《论语》不相上下。如今本和帛书本《易传》中的有关文献、《孝经》、定县竹简《儒家者言》和《哀公问五义》、《荀子》中的有关文献、大小戴《礼记》中的有关文献、《孔子家语》和《孔丛子》中的有关文献等。现在《缁衣》出土于战国楚墓,说明这种论断是可靠的。这些史料有助于解决历史上遗留问题。
综上所述,孔子及其思想需要重新认识和重新评价。就孔子思想的发展而言,实由礼学而仁学进而易学,这三个阶段分别属于孔子的早年、中年、晚年。这整个过程就是孔子本人所说“下学而上达”的过程。孔子对易学的最大贡献是,在形式上,将过去的占筮之学转化为哲学;在内容上,将过去的乾坤二元论提升为易一元论。所以过去那种认为孔子思想中没有形上学甚至没有哲学的观点是错误的。
3,子思学派及其文献
我以为,在郭店竹简中,除了《老子》、《太一生水》两种属于道家作品和《札记》(原题《语丛》)四篇为墓主札记外,其余都出自子思和子思门人之手。时人提到的子思学派终于露出了芦山真面目。
总起来说,子思学派的文献可分为四类。
第一类是子思所记孔子言论,包括原本《中庸》(14)、《表记》、《坊记》、《缁衣》四篇,它们属于《论语》类文献。
第二类为子思的著作。《五行》、《天命》皆作于子思,分别代表子思早期和晚期的思想。另外,郭店简《唐虞之道》与《穷达以时》思想较为一致(《穷达以时》为子思言论,见下文);《忠信之道》将忠信归结为仁义,显然与《五行》有内在联系。故这两篇很可能亦为子思言论或著作(也有可能是子思门人的著作)。
第三类是各种典籍所载子思言行。这类文献情况比较复杂。首先其中包括子思门人的记录,如竹简《鲁穆公问子思》为子思与鲁穆公的对话;竹简《穷达以时》杂有孔子语,可能是子思对孔子思想的阐述。故此二篇当为子思门人所记子思言论,性质相同。它们的竹简形制一样,亦可证之。这些记录当然是可靠的。其次,《孟子》、《檀弓》等先秦古籍中的有关记载,其可靠性也毋庸置疑。至于秦汉以后儒书,包括《孔丛子》的有关记载,就难免久传失真、鱼目混珠了。
第四类为子思门人的著作。《大常》、《尊德义》、《有性》、《求心》、《六德》五篇不但竹简形制一样,而且思想一贯,当出自一人之手。《大常》曾引用《坊记》,故作者晚于子思。另从思想上看,此四篇上承子思,下开孟子。故其作者当为子思之后学、孟子之前辈。此外,世传本《大学》亦作于子思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