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论六十年代中期的美国对华政策(1)-历史学
这一时期美国对华舆论的变化的确给美国的政治气氛多少带来了一些变化。例如“对外关系委员会”的丛书出版后,美国一些有影响的报刊给予了报道,一些权威性的报刊如《纽约时报》、《星期六评论》、《芝加哥论坛报》等,均给予了肯定的评价。这种变化表明,谈论“重新考虑对华政策”至少已经不是大逆不道的了。
继纽约“对外关系委员会”的中国研究项目启动之后,美国舆论界主张松动对华关系、改变对华政策的言论此伏彼起,从未中断。其中最有影响的当数1966年由美国参议院外交委员会主席富布赖特主持的对华政策听证会。
1964年3月5日,富布赖特在参议院发表题为《旧神话与新现实》的讲话,抨击美国现行的对外政策僵化,与国际政治的现实脱节。他在讲话中指出,不能排除美国与中国的关系在未来的时期里会有所改变,美国的对华政策应该具有灵活性,以适应变化的现实。特别值得指出的是,他在谈到中国的现实时说:“最重要的是,实际上并没有‘两个中国’,而是只有一个,那就是大陆中国,它是在中共的统治之下,并且很可能将无限期地统治下去。”[67]这里实际上否定了美国对华政策长期以来赖以支撑的那个完全是虚幻的依据,即中国大陆的共产党政权不会长期存在下去。
从1965年开始,随着美国在印度支那的军事干涉的升级,美国会中的反战势力和公众舆论越来越表现出强烈的不满。在这种背景下,国会参、众两院就美国的对越南政策举行听证会。作为这些听证会的组成部分,参议院外交委员会于1966年3月8日至30日,举行了12次对华政策听证会。应邀出席作证的包括一些持各种观点的著名中国问题或国际问题专家如费正清(John Fairbank)、鲍大可(Doak Barnett)、汉斯·摩根索(Hans Morganthau)等,也有当年著名的“中国帮”的成员周以德(Walter Judd)。这些人中除周以德等少数人表示拥护美国政府现行的对华政策外,多数人分别从不同的角度,对美国的对华政策进行了不同程度的批评。其中最有意义的是鲍大可提出,美国对华政策应该是“遏止但不孤立”。
作为在听证会上作证的第一人,鲍大可明确指出,“在未来的十年里,如何处理对华关系将是我们对外政策面临的最棘手的问题之一”,而美国的政策必须被置于现实的基础之上,即中国大陆的共产党政权并非“即将消失的现象”,而是会“继续存在下去”,美国只能“面对这个现实”。他认为,由于中国会得到国际社会越来越广泛的承认,美国企图将中国永远排除在联合国之外的做法越来越难以为继。从以往的经验看,美国对中国的遏制也许还是有成效的,但是孤立中国则是失败的和不明智的。他建议美国政府当前对中国应实行一种“遏制但不孤立”的政策,而最终目的则是与中国“建立正常的外交关系”。[68]鲍大可的观点不仅得到多数出席作证者的赞同,而且在美国政界中引起了一定的反响,美国政府中的一些人实际上也是在沿着这条思路酝酿改变对华政策的。[69]
富布赖特听证会的意义在于它导致了对美国对华舆论的一次转折。在听证会期间,198位专家联名发表公开声明,呼吁美国政府面对亚洲的现实,采取灵活的对华政策,与中国建立联系。[70]听证会结束后,公开讨论和批评美国对华政策再也不是禁区了,要求改变对华政策日益成为美国公众的呼声。当尼克松政府终于下决心打开与中国交往的大门时,美国社会已经形成了要求改变对华政策的不可忽视的舆论力量。
这里需要强调的是,本节所分析的对华舆论实际上是所谓的“精英舆论”,其主要特点之一是它的产生和形成与美国的决策层有着相当密切的联系。这种联系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1,制造这种舆论的机构和运行机制中,包括许多与这一时期各届政府有密切关系的人物,他们或是从政府退休的前官员,或是有机会在未来的政府中任职,或是与政府中的一些官员有个人交往。他们有时接受政府的咨询,有时甚至反映的是政府中一些人不宜公开表达的某种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