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归属的人是最不幸者,人的肉身最终必须让渡于“上帝”获得神性的生命,一个人的生命才算完成、才算完整;对基督教来说,这种灵性的皈依,才是生命的新生;终其原因就是罪与恶。认识恶,才领会为什么流浪,才有归家的愿望;赎罪是一种勇敢的承担,从肉身的生命模式解脱出来,洗清罪恶,踏上被最后拯救的路,还有漫长的“道”,还要背起沉重的十字架,要效法耶稣,接受考验。
“要再一次并且是真正地承担起这一切,这想法催使他这浪迹天涯者踏上回家的旅程。我们不知道,他是否会留在家园,我们只知道他又回来了。”
生命技术是否如“肉身”一样受到“恶”的攻忤,这在对旧约寓言的争议中已经得到和解,历史也从原罪的教旨困境中解脱,生命的光明在于以灵性统一肉体;修造生命更可以减少“恶”的缠绕,“上帝”一方面让人管理世界和万物,另一方面由圣灵监控和陪伴“我们”。人的肉身的“半成品”说 以及怀特海“宇宙创造者的同工”说均对医学和高新生命科学的进步给与基督教语言的辩护。不是罪,而是驱恶行善。
恶的经验是我们向往另一个世界,恶使人想到神的存在,悲观主义使世界有生机和启发人对生活苦难的认识。疾病与生命缺陷是恶和苦难,欧几里德智慧提出了一个可怕的剥夺自由,本来医学中的恶就是对自由的践踏。医疗手段只要减少苦难、弥合身体缺陷、还原健康,就是善与较为善;安乐死与克隆人都存在驱恶的目的与结果,尽管实践中这是个难以把握或者极其复杂的问题;在此,技术自由、科学家自由、医学自由完全可以与驱恶相并行。别尔嘉耶夫说:“最初的非理性的自由、无限的潜力,就是恶产生的根源,如同一切生命的根源一样。” 精神傲慢是否一定产生恶,?恶是否一定居于精神的顶点?生命科学技术的更新是疾病与痛苦的逼迫结果,神怎么可能只对高尚精神极其自由发出召唤就不管物质底层的陷入疾病的罪恶呢?“我们”已被诱惑、考验、试探,曾无数次被投入痛苦的深渊,在旷野的寒风中忍受肉身的煎熬。恶不是神,我们要战胜恶,生命是摆脱恶的过程, “恶对于说明意义的理性,就是绝对非理性的界限。”因此,用境遇主义去评价高新生命科学技术,可以认识“神”的存在是“恶”存在的根源,也可理解我们为什么生病,我们为什么求助于现代医学技术,我们为什么又不满足于现状,并改变对生命、对“活”、对新的死亡形式的探索与辩护。对于被造物,我们为什么不能去解除肉身的痛苦、为什么一定限制自由、停止生命科学的脚步?克隆人没有恼怒“神”,只是触犯了制造“恶”的“神圣理论”的人。伦理学失态了吗?神学变形了吗?基督不再“爱我们”了吗?“恶的可能性被存在的模糊不清的基础掩盖着” ;人的生命不会停止进化,技术进化将促进这个历史进程,哪怕我们跌入“深渊”:
“深渊不是恶,它是一切生命、一切实存的根源,其中隐藏着恶的可能性和善的可能性。原初的非理性奥秘、深渊存在于世界生命的基础中。任何逻辑都不可能把生命这个非理性的奥秘隐藏起来。”
如同黑暗衬托光明一样,恶的存在,使善显现胜利成为可能。善与恶都赖于自由,自由不偏袒任何一方,恶扭曲生命,它混淆神阶核心,“贬低高尚,抬高鄙俗,是对存在原始根源和核心的脱离,……恶首先是谎言……它在毁灭生命和存在,消灭自己,它没有任何积极的意义。” 恶只有反衬出善的价值,使人向往善。健康与生命的完满是善,这是由疾病和肉体的缺欠证明的;生命的世界需要恶,这是善存在基础。来自于医学和医生的恶,是双倍的恶;因为伤害病人比伤害健康的生命更凶恶、更残忍,握持治疗的技能与知识,不去救治有病或不健全的生命,反而伤害(不管是有意伤害还是无意伤害)他们,这就是重叠的罪过和重叠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