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古代哲学的终结,人类进入了中世纪。在中世纪,神学成为统治一切的意识形态。正如恩格斯所说:“中世纪把意识形态的其它一切形式——哲学、政治、法学,都合并到神学中,使它们成为神学中的科目。”神学把哲学变成了它的婢女,哲学成了经院哲学,成了为宗教神学服务的工具。这除了是封建社会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之使然外,也是作为《形而上学》哲学发展的内在必然。在中世纪,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体系中活的因素死沉了,其死的因素盖压一切,这就是比埃尔·培尔所指出的“形而上学的思辨是神学的最后支柱”。经院哲学家托马斯·阿奎那也对亚里士多德的“物理学”、“第一哲学”和“形而上学”作了这样的解说,他说:“思辨科学的对象,本来就是对于物质和运动的抽象,或对此二者的理解活动。因此,思辨科学按照远离物质和运动的程度划分为不同的科学。思辨对象中间,有一些在存在上是依靠物质的,因为它们只能存在于物质中。这些对象的特点就在于它们在存在和概念上依靠物质,例如那些在定义中设定感性物质的对象就是如此,它们离开了感性物质就是不能设想的,例如在人的定义中就必须放进肉和骨头。研究这些对象的是物理学,又名自然学。另外一些则不然,它们虽然在存在上依靠物质,在概念上却并不依靠物质,因为在它们的定义中感性物质并没有地位,例如线和数。研究这些对象的是数学。还有一些思辨对象在存在上并不依靠物质,它们能够离开物质而存在,因为它们有些是永远不在物质中,如上帝和天使;有些则有时在物质中,有时不在物质中,如实体、性质、潜能和活动、一和多之类。研究这些对象的是神学。其所以称为神学,是因为它所研究的对象主要是上帝。它也称为形而上学,意思是超过了物理学,因为我们在物理学之后遇到这个研究对象,我们是必须从.感性事物前进到非感性事·物的。它又称为‘第一哲学,,因为其他的科学都从它取得自己的原则,都跟从它。”[7](266页)托马斯·阿奎那在这里如此深入地解剖亚里土多德的思辨哲学体系显然有其重要的原因和合理性。因为亚里士多德并没有在其哲学体系中提出和论证“作为科学的形而上学如何可能的问题”,而且他的全部思辨如果剥离了那些“实体”的感性色彩,其终极目标无疑是在论证“第一推动力”即“上帝”的存在。这种哲学传到中世纪完全蜕变为“思辨神学”的附庸。这不仅是历史的必然,也是理论的必然,以致恩格斯在《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一书中论述到哲学的基本问题即思维和存在的关系问题时,曾经这样说过,思维对存在的地位问题,这个在中世纪的经院哲学中也起过巨大作用的问题:什么是本原,是精神,还是自然界?——这个问题以尖锐的形式针对教会提了出来:世界是神创造的呢,还是从来就有的?
在中世纪,“思辨的形而上学”始终是也只能是神学的附庸和奴婢,虽然在经院哲学内部也曾发生过、存在着唯名论和实在论的论争,但那也是在打着别人的旗帜,偷运自己的货色。跪着造反怎能使理性之光成为中天的太阳?其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没有一个哲学家提出和论证过作为科学的形而上学如何可能的问题。
在本文的第一部分我们曾经指出过在亚里士多德思辨的《形而上学》体系中埋伏着建构性和解构性的矛盾。在漫长的中世纪宗教神学统治时期,这一“解构性”的方面上升为主要方面,“思辨的形而上学”在中世纪实际上是一具为封建神学压死的僵尸,只是在它为神的存在作辩护时才在这具僵尸上闪出点点的回光返照。其实不仅在中世纪,而且早在古希腊罗马时代的晚期,各种怀疑主义学派、折衷主义学派、神秘主义学派的广泛流行就是这种“思辨形而上学”解构性的预演,也就。是“形而上学”在事后反省事实前提的不完备性和虚假性本质产生的恶劣后果和对它的猛烈抨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