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侗族大歌的产生、发展决定于特定的生态环境。本文分析环境(自然环境和社会文化环境)对侗族大歌的深刻影响,同时探讨在当今社会文化环境中侗族大歌的传承和跨文化意义。
侗族大歌是侗族民间合唱多声部歌的统称,就其旋律和演唱艺术而言,可以算是侗族歌谣艺术中最高级的品种之一,特别是歌的多声部曲调,堪称为世界民歌艺术之珍品。侗语称侗族大歌为“嘎老”(gallaox 或gal mags),“嘎”是歌的意思,“老”是大的意思,大歌珍贵的价值表现在文学与音乐两个方面。
从文学方面看,传统的侗族大歌歌词多是一些长篇的抒情歌(情歌)或叙事歌,内容丰富,揭示了古代侗族社会生活的面貌,反映了在一定历史时期以内人民的思想感情,弘扬了赞善贬恶的道德品质,表达了追求幸福自由的理想,同时也保留了侗族古代诗歌体文学的特征以及精炼、生动、形象的语言艺术。
从音乐方面看,为了体现歌词的丰富内容,在音乐上形成了多种结构形式与表现手法,其中最难能可贵的是集体性的歌唱中产生了应用多声部来表现内容的手法。可见,侗族大歌是侗族民间音乐水平最高的一种,这种民间复调音乐以其独特的风味,斑谰的色彩、浪漫的气韵蜚声海内外,在国内外音乐界享有崇高的盛名。1986年10月,贵州省黔东南州民间侗族大歌合唱团走出国门参加了在法国巴黎举行的艺术节,侗族大歌轰动了艺术之都,观众学者为之倾倒。艺术节执行主席马格尔维特在观看完演出后激动说:“在东方一个仅百余万人的少数民族能够创造和流传这种古老纯正,如此闪光的艺术,在世界极为少见,它不仅受到法国观众的喜爱,就是全世界人民也都会喜欢的”。①侗族大歌的深远影响打破了一些外国音乐专家认为我国民间没有复声音乐的断言,它令世界艺术大师们惊讶、折服。为什么能在一个仅百余万人的东方少数民族产生出如此精美的艺术,为了证明这个问题,必须对侗族大歌进行文艺生态学的研究。
一、大歌起源于本土
关于侗族大歌的起源,众说纷云,有的持“外来说”,有的持“劳动说”、“摹仿说”、也有持“改造说”,等等。“外来说”认为侗族是个落后的民族,文化的落后注定它不可能创造象“侗族大歌”这样丰富多彩的多声部音乐,侗族大歌的多声部一定是受外国传教士带进来的宗教音乐的影响而形成的。“改造说”则认为“侗族大歌”的多声部是外来音乐干部对侗族民歌加工改造的结果。这种“外来说”和“改造说”都经不住历史检验。外国传教士将西方音乐传入侗族地区是在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事情,何况要使某种西方音乐深深扎根在侗族这个没有汉字乐谱记录和传播的民族,使其达到民族化的目的是根本不可能办到的,可见侗族大歌与外国传教士及宗教音乐没有任何关系。侗族大歌被载入史册早在宋代史书中就有记载,《老学庵笔记》卷四说:“辰、沅、靖等蛮,仡伶……农隙时至一二百人为曹,手相握而歌,数人吹笙导之。”时间要比外国传教士进入中国的时间要早几百年。至于“改造说”中讲的汉族音乐干部加工改造而形成的说法就更无道理,因为直到1949年解放后,才陆续有汉族干部进入侗乡,比外国传教士进入中国还要晚一百多年的时间。所以这两种说法都是站不住脚的。我们认为,侗族大歌起源于本土,是侗族人民在特定环境中,通过劳动和艺术实践创造出来的。
法国艺术史学家丹纳说过:“所有的艺术作品,都是由心境,四周的自然环境和习俗所造成的一般条件所决定的”。普列汉诺夫在《论艺术》一书中写道:“任何一个民族的艺术都是由它的心理所决定的,它的心理是由它的境况所决定的,而它的境况,归根到底是受它的生产力状况和它的生产关系制约的”。由于侗族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清美秀丽的却又近乎于封闭的生态空间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外界的一些文艺娱乐活动很难进入侗族地区,侗族人民便在这种耕作之余自然而然的去摹仿山林中的鸟鸣蝉虫,进行自己特有的文艺娱乐活动,正是这种无忧无虑的单纯朴质的生活,再加上长时间的摸索,侗族人民很自然的就会用生命的灵气和智慧结合自身所处的自然景观和人文现象去领悟,以自然无为为美,讲究心灵与自然的融合、和谐,从而创造了优美的合声音乐——侗族大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