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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明代前期史学之衰落(1)-历史学
来源:  作者:杨艳秋  点击:次  时间:2001-07-16 00:00于哲学网发表

     在明代不同的时期,史学有着不同的表现和特点。以明代发展百年为界,分前(洪武 至正德朝)、后(嘉靖以后)两个时期来描述明代的史学状况是比较可行的,这种说法已 为史学界所公认。正如德国学者傅吾康先生在其《明代的历史著述》一书中所指出的,明代统治近300年,不是一个一成不变的时期,其间的变化也影响到历史编纂学虽然革新是在一个长时期内逐渐发展的,但整个来说,明朝最后100年的历史著述 与最初100年的区别相当大,区别明显地表现在质量和数量上”[1](P777)。而目前史学 界对明代前期史学的研究,多集中于其中某一方的问题(注:如仲玉《宋濂和王祎的史学成就》(《史学史研究》1983年第4);吴振清《洪武朝编辑史鉴书述论》 (《史学史研究》1993年第1)燕南《史学与明初政治》(《浙江学刊》2002年第2 )等。),整体性的论述并不多见(注:综性的研究文章主要为钱茂伟《明代前期史学特点初探》(《华东师大学学报》1998年第3)一文,该文从理学笼罩史坛当代史编撰衰弱不振西洋史地学异军突起反理学史学初露端倪四个方 探讨明代前期史学的特点。),本文意在从政治影响、思想因素、修史度等方 探讨明代前期史学衰落的原因及表现。
  明代前期即洪武至正德年间,史学仍很活跃,仍可看到一列大规模的修史活动。洪武元年(1368)十二月,太祖元璋的大军攻陷元大都,将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的子孙 驱进漠北,统治秩序刚刚确立,官方就立刻本着国亡史存的修史原则着手编修前朝 正史——《元史》。在不足一年的时间内两开史局,神速地将210《元史》纂辑完毕 ,成书之速,居历代正史之首。永乐元年(1403)至五年,明廷动用二千人的力量, 经过两次修订,完成22937的《永乐大典》,为中国古代类书之最;永乐十四年(14 16),翰林院儒臣黄淮、杨士奇等奉敕编成《历代名臣奏议》350,自商周迄宋元,分 类有64门之多;弘治十年(1495),明孝宗宸衷独断,命令设馆修纂《大明会典》,记述 有明一代的典章度,经过正德年间的增修续订,这部会典已经有180的规模。这一时期,实录、方志的编修也贯穿不断(注:关于明代前期纂修的方志,有洪武时期的 《大明志书》、《大明清类天文分野之书》、《寰宇通衢》,永乐年间的《天下郡县志书》,景泰年间的《寰宇通志》和天顺年间的《大明一统志》等。)。因而,言明代前 期的史学走衰落,并不意味着指此时期的史学活动停滞不前,而是从史学发展的整体 意义上来讲,在这一列大规模史学活动的背后,已经透视出封建史学走衰落的信息。 

 

一、 对史学功能的强与利用 


  中国古代的史学和政治是紧密结在一起的,史书可以彰善瘅恶,可以考论得失,可 以遗鉴将来,由于它对政治统治发挥着重要作用,历代统治者对史学都非常重视。这种重视一方促进史学的发展与兴盛,另一方却不可避免地导统治者对史学的干 涉。
  从明初官修的《元史》中可看到一个迥异于其他各部正史的现象,那就是《元史》纪 传均不作论赞,其纂修凡例云:据事直书,具文见意,使其善恶俱见,《春》及 钦奉圣旨事意。”[2](P4676)从中我们可以窥见,《元史》不作论赞的因由很大程度上 是出于明太祖的御断,这亦是政权干涉史学的一个例子。反映在明初史学上,对史 学强利用最为明显的体现是大规模史鉴类书籍的编纂。从吴元年(1364)十一月,一部集古之奸恶事实,以恒词直解之”[3](21,丙午十一月丙辰),劝戒公卿子弟的《公子书》编成,这类书籍的编写可谓绵延不断。吴振清先生曾罗列出洪武年间以 古今史事教诲和儆戒世人的书籍,共计有二十(注:参见吴振清《洪武朝编辑史 鉴书论述》,(《史学史研究》1993年第1),其中所列从龙凤十一年至洪武二十八年 ,间有简要解题。),这种潮流直至宣德朝而不衰(注:如永乐二年的《文化宝鉴》、永 乐五年的《内训》、永乐十七年的《为善阴骘》;宣德年间的《外戚事鉴》、《历代臣 鉴》等。)。分析这些史鉴类书籍,可以很明显地看到其中的三大特点:
  其一,训诫对象广泛。上层统治者的目的是要为各个阶层的人们都树立应当遵循的规 则,于是有汉唐以来藩王善恶可劝戒者为书”[3](80,六年三月癸卯) ,训诫藩王的《昭鉴录》,就有辑秦汉唐宋为臣悖者百有事,赐群臣及都官诸生 讲授,使知所鉴戒”[3](179,十九年十月辛亥),这类训诫大臣的《志戒录》;有稽考汉唐宋功臣封爵食邑多寡名号虚实为书”[3](226,二十六年三月甲戌),颁示 功臣,以遏其奢侈的《稽录》,就有警告外戚的《外戚事鉴》;有灾异应于帝王的 《存心录》,就有汉唐以来灾异之应于臣下者”[3](177,十九年三月壬午)的《省 躬录》。针对丞相的有《相鉴》,针对武臣的有《武士训戒录》,针对后宫的有《女戒 》、《内训》,如此等等,不一而足。上自君主、皇后,下至功臣、文官、武将,亲如太子、诸王、外戚,疏如庶民、工商,无不陷入这些书籍布置的训诫网罗。这些书籍或 者通过历史人物的实际例子,或者通过因果报应史料的汇集(如《存心录》、《省躬录 》、《为善阴骘》)来达到正人心、励风俗的教化目的。明太祖在接受《精诚录》的进书时说:朕阅古圣贤书,其垂训立教大要有三:曰敬天、曰忠君、曰孝亲。君能敬天 ,臣能忠君,子能孝亲,则人道立矣”[3](15,十六年二月乙丑),考察这些史鉴书籍,它们的修撰宗旨皆不能脱出这三个方
  其二,与当代政治密切相连。我们可以看出,一些史鉴书完全是应时而生的,洪武十 二年《臣戒录》、洪武十三年《相鉴》的成书是因为宰相胡惟庸谋反事败而起,洪武二十二年的《昭示奸党录》与李善长获罪赐死有关,洪武二十六年的《逆臣录》与蓝玉谋 反相连,这说明史学的鉴戒功能已经得到政府的强化利用。
  其三,这类史鉴书大部分都属史抄性质,根据需要,选取切政治口味的资料汇编成书,或者集古之忠良奸恶事实,或者纂录历代诸王宗戚宦官之属悖逆不道者, 很难说有什史学价值,难怪李晋华先生于《明代敕撰书考》自序中将这些劝惩之作斥为皆甚无聊
  宣德以后,这类史鉴书的编纂有削弱的趋势,但仍有陆续的编辑。景泰四年(1453), 景帝饬令大臣修成《历代君鉴》。成化十八年(1482),明宪宗又编辑成《文华大训》一书,并于上谕中说:朕惟古昔帝王之有天下,必立言垂训以贻子孙,……肆我高皇帝《君昭鉴录》、太宗文皇帝《文华宝鉴》及《圣学心法》,宣宗章皇帝《帝训》四书垂示炳若日星,……乃与万机之暇,博阅载籍,自孔、孟、濂、洛诸儒之论述,伏羲、 神农、黄帝、尧、舜、禹、汤、文、武以及汉、唐、宋诸贤君之蹈覆与我祖宗之谟烈, 皇考之戒饬,凡有切于储副今日之所学,与夫异日之所行,汇为编,名曰《文华大训 》以授太子。”[4](235,十八年十二月庚午)依然可见洪武、宣德时期纂辑史鉴书的影响与遗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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