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组歌命意高远,充分表现了中国人的博爱胸怀。第一首由近及远,追溯昨天的时光,放眼于整个宇宙,以无限的时间和空间作为参照系,来关注我们这颗蓝色的星球,关注人类的存在,为人类的和平、友谊和幸福祷祝,就更具感染力。第二首关注人群中的失意者、不幸者,“轻轻地捧着你的脸,为你把眼泪擦干”,诗中有画,真情的表达别样动人。1998年水灾期间,中央电视台将其制作成MTV慰问灾民,也很切题。第三首直接唱出“要让世界充满情和爱”的主题,不再借助意象表达,渐抵“大象无形”的境界。
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你能分辨这变幻莫测的世界?
涛走云飞,花开花谢,
你能把握这摇曳多姿的季节?
烦恼最是无情夜,
笑语欢颜难道说那就是亲热?
温存未必就是体贴,
你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哪一句是情丝凝结?
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
让我把这纷扰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阎肃《雾里看花》(孙川曲)
1993年为中央电视台“3.15消费者权益日”晚会创作的这首歌,其初衷在于打假(打击假冒伪劣商品),却因其特指性的淡化,而具有了对于社会和人生的广泛的概括力。这世界真的是有些病态了,从假冒商品,到伪劣情感,竟让我们防不胜防。诚然,虚情假意古已有之,“笑里藏刀”、“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等成语的存在即是证明,“阴谋与爱情”成为名著的西方谅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中国人的诚信危机也许从来还没有严重到今天的程度,长期险恶的生存环境使人们习惯于说假话,对信义等传统道德的背弃使人们寡廉鲜耻,市场经济初期的无序和失范诱使人性中恶的发作。将《孙子兵法》用于商战好像是日本人的发明吧,可是当“兵不厌诈”成为普遍的行为方式,当假酒假药假文凭充斥于市,“借我一双慧眼吧”的祈求,显得多么苍白无奈。
暗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铮鸣,
眼前飞扬着一个个鲜活的面容。
湮没了黄尘古道,荒芜了烽火边城,
岁月啊你带不走那一串串熟悉的姓名。
兴亡谁人定啊,盛衰岂无凭啊;
一页风云散啊,变换了时空。
聚散皆是缘啊,离合总关情啊;
担当身前事啊,何计身后评。
长江有意化作泪,长江有情起歌声;
历史的天空闪烁几颗星,
人间一股英雄气在驰骋纵横。
——王健《历史的天空》(谷建芬曲)
小说《三国演义》开篇,杨慎《临江仙》词云:“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感慨历史如逝水,英雄们出生入死为之奋斗的大业,时人关切的是非成败,转眼即化作一片空茫,只不过给后世留下一些酒后的谈资。词中有禅意,有虚无主义色彩。
王健1993年为电视连续剧《三国演义》所作的这首片尾歌,则可以说是“反其意而用之”,表现出积极的历史观和人生观:岁月流逝了,历史犹在,英雄远去了,英名犹存。历史是由人来创造的,创造历史的人,终归不会被历史遗忘。在王健看来,长江也不是一条冷冰冰的逝水,它壮阔的波澜有情有意,为英雄抛泪,为志士起歌。而在历史的天空里群星璀璨,人间总有一股英雄气,在激励着后世子孙。
如果沧海枯了,还有一滴泪,
那也是为你空等的一千个轮回。
蓦然回首中,斩不断的牵牵绊绊,
你所有的骄傲,只能在梦里飞。
大漠的落日下,那吹箫的人是谁?
任岁月剥去红装,无奈伤痕累累。
荒凉的古堡中,谁在反弹着琵琶?
只等我来去匆匆,今生的相会。
烟花烟花满天飞,你为谁妩媚?
不过是醉眼看花花也醉。
流沙流沙满天飞,谁为你憔悴?
不过是缘来缘散缘如水。
——席时俊《飞天》(万军曲)
作于1996年的《飞天》是一首别出心裁的情歌,抒情主人公所魂牵梦绕的,不是现实生活中的某个美女,而是敦煌壁画上的一个仙女。于是,“飞天”成了一个象征,一个世俗社会的永远的梦。我们在现实生活中寻找不到理想的爱情,以及爱情一样美好的社会理想,我们就去营造一个梦境,一个供我们的灵魂栖息的理想所在。第三段作为副歌,词意最是隽永,“不过是醉眼看花花也醉”、“不过是缘来缘散缘如水”的结论,让前面所有的痴情都变得可笑了。
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
唉嗨唉嗨参北斗哇,生死之交一碗酒哇。
说走咱就走哇,你有我有全都有哇,
唉嗨唉嗨全都有哇,水里火里不回头哇。
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
唉嗨唉嗨参北斗哇,不分贵贱一碗酒哇。
说走咱就走哇,你有我有全都有哇,
唉嗨唉嗨全都有哇,一路看天不低头哇。
路见不平一声吼哇,该出手时就出手哇,
风风火火闯九州哇。……
——易茗《好汉歌》(赵季平曲)
1997年电视连续剧《水浒传》一经播出,这首主题歌立即风行天下。“生死之交一碗酒”表现的梁山好汉的义气,“你有我有全都有”表现的是社会公正的理想,“该出手时就出手”则十分传神地表现出仗义行侠的英雄风采,既是赞美,也是激励。
不过,“该出手时就出手”这句词,好人在唱,坏人也在唱,也许坏人还唱得更响亮。唱着它,小偷、强盗、贪官污吏和热衷窝里斗的人们,出手便更加果敢,全然不理会“出手”的前提是“路见不平”。人们也似乎忘了,与“该出手时就出手”相对的另外的箴言,如“该罢手时须罢手,得饶人处且饶人”,如“手莫伸,伸手必被捉”。
尽管有逼上梁山的原委,水泊梁山上啸聚的毕竟是一群绿林好汉、流民强盗,包括开黑店谋财害命做人肉包子的母夜叉孙二娘,将他们作为正面英雄人物来膜拜,作为民族精神的化身来歌颂,“茫茫乾坤,方圆几何,长传我千百年民族魂魄”(电视连续剧《水浒传》片尾曲),妥当与否,还是值得商榷的。
跟我走吧,天亮就出发。
梦已经醒来,心不会害怕。
有一个地方,那是快乐老家。
它近在心灵,却远在天涯。
我所有的一切都只为找到它,
哪怕付出忧伤代价。
也许再穿过一条烦恼的河流,
明天就能够到达。
我生命的一切都只为拥有它,
让我们来真心对待吧。
等每一颗漂流的心都不再牵挂,
快乐是永远的家。
——浮克《快乐老家》(浮克曲)
生命的尽头,死亡是一个终极悲剧。也许,生命的意义仅仅在于,在回到生命的零度之前,尽可能地制造和享受快乐。快乐显然不是我们的老家,而只是我们抵达悲哀老家之前临时搭建或投宿的帐篷、客舍、驿所。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格外地珍视它,依恋它,希望永远拥有它,祈求它就是我们永远的家。我们还有必要让一条烦恼的河流阻隔着,不去到达它吗?我们还有必要因牵挂功名利禄,而忘了追寻它吗?词家不肯说出“终极悲剧”之类的字眼,以免沉重,但对“快乐老家”的一切轻快的歌吟,却无疑是在这个黑暗的背景上展开的。听着这样的歌,世俗人群可能神往人生和社会的理想境地,宗教信众则不免憧憬其灵魂皈依之所。
大三峡,我梦中的三峡呀,我梦中的大三峡。
嘿佐嘿佐嘿佐,嘿佐嘿佐,嘿佐嘿佐。
苦等千年爱的是你呀我的大三峡,
远行万里想的是你呀我的大三峡,
梦见神女就梦见了你呀我的心上人,
走进夔门就走进了山水画。
房前是万古大江流,
窗外是雪白的橘子花。
走进了大三峡呀就扑进了娘怀里,
走进了大三峡呀就回到了我的家。
船上白帆恋的是你呀我的大三峡,
江中明月等的是你呀我的大三峡,
两岸猿声已化作了心中的诗,
朝云暮雨也染白了青丝发,
莫再让江水空流去,
自古来人民会当家。
走出了大三峡呀就看见了大天下,
走出了大三峡呀就富强了大中华。
——曹勇《大三峡》(王佑贵曲)
建设三峡大坝是中国人的世纪之梦,把这一梦想变为现实则需要严谨的科学精神,来不得半点的浪漫和浮躁。尽管存在着众多的反对意见,三峡工程仍然上马了。这首《大三峡》就是为三峡工程上马讴歌的。“莫再让江水空流去,自古来人民会当家”,词家热情可嘉,忠心可勉,却也不免有几分天真。因为“人民”并不总是“会当家”的。当年,在将反对者打成右派后开工,在“大跃进”运动中“快马加鞭”建成的黄河三门峡水库,就是一项劳民伤财、贻患至今的败绩。三门峡工程的立项,却是在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一届二次会议上全票通过的。而当年的诗人贺敬之曾以《三门峡——梳妆台》为题放声歌唱:“展我治黄万里图,先扎黄河腰中带”,“责令李白改诗句:‘黄河之水“手中”来!’”但愿天公作美,不再让歌者蒙羞。
静静的村庄飘着白的雪
阴霾的天空下鸽子飞翔
白桦树刻着那两个名字
他们发誓相爱用尽这一生
有一天战火烧到了家乡
小伙子拿起枪奔赴边疆
心上人你不要为我担心
等着我回来在那片白桦林
…………
——朴树《白桦林》(朴树曲)
一幕异国的爱情悲剧,一曲被战争蹂躏也被炮火冶炼的生死恋歌。对战争的诅咒,对和平的祈祷,融会在从容不迫的词曲演进中。对于舍生取义以身许国的英雄主义的颂扬亦不言而喻。这故事可能发生在任何一个国度(也许日本除外),而只要把“白桦林”改成“岁寒三友”松竹梅等,这故事就可以属于中国,我们听上去也就会更感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