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
本文对元代尚流行于歌坛的宋金时代的十首歌词一一作了笺说。作者指出,《阳春白雪》收录它们,是给歌坛提供唱本,从而使我们应重新审视所谓词在元代由于“词乐失传”已经不可歌的传统说法,注意研究词史不应把金词和宋词割裂,也使我们得到了解当时传唱不衰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歌词。而“十大曲”字样的题材内容和风格,也反映出“词为艳科”的传统看法的偏颇。
【关键词】 宋金“十大曲” 元代 传唱
所谓宋金“十大曲”,又称宋金“十大乐”,是指元代尚流行于歌坛的宋金时代的十首歌曲。元人杨朝英《乐府新编阳春白雪》卷一所载元人燕南芝庵的《唱论》最早明确记载了“十大乐”的说法,并著录了这十首歌曲的篇名。元陶宗仪《南村辍耕录》卷二十七录《燕南芝庵先生唱论》和臧晋叔《元曲选》卷首载《燕南芝庵论曲》,“大乐”皆作“大曲”。按《唱论》的排序,“十大曲”依次是(署名珐式据《唱论》):
一、苏小小《蝶恋花》;二、邓千江《望海潮》;
三、苏东坡《念奴娇》;四、辛稼轩《摸鱼子》;
五、晏叔原《鹧鸪天》;六、柳耆卿《雨霖铃》;
七、吴彦高《春草碧》;八、朱淑真《生查子》;
九、蔡伯坚《石州慢》;十、张三影《天仙子》。
《乐府新编阳春白雪》(简趁《阳春白雪》,或作《乐府阳春白雪》),是一部元人散曲选本,该书卷一先列《唱论》和“大乐”,在“大乐”项下收录了这十首歌词的文本,卷二以下才是元散曲。《唱论》是论述元曲演唱理论和方法、技巧的一篇著名文献,燕南芝庵在《唱论》中记载“十大曲”名目,应是当时歌坛现状的如实反映。《阳春白雪》则是唱本类型的一部歌曲集,这十首宋金词被列于全书所收散曲作品之前,俨然有视之为歌词典范的含义。
关于“十大曲”在元代的流行,可以参看以下一些材料。元石君宝杂剧《诸宫调风月紫云亭》第一折【混江龙】唱词云:“我唱的是《三国志》,先饶‘十大曲’;俺娘便《五代史》,续添《八阳经》。”描写的是元代诸宫调艺人在讲唱《三国志》之前先唱“十大曲”的情形,虽然这里没有提到具体篇名,但仍然可以推测指的就是《唱论》记载的十首“大曲”。这还可以从元杂剧的描写中得到证实,无名氏《逞风流王焕百花亭》杂剧演书生王焕与上厅行首贺怜怜相爱故事,第一折王焕自我介绍:“小生通晓诸子百家,博览古今典故,知五音,达六律,吹弹歌舞,写字吟诗……因此人皆称为风流王焕。”而王小二向贺怜怜介绍王焕时则说他是:“怀揣‘十大曲’,袖褪《乐章集》。……端的个天下风流无出其右。”既然是说“怀揣”,而且与柳永词集《乐章集》并提,显然指的就是这十首歌词的唱本。从《百花亭》的描写可见,对于所谓风流子弟而言,“十大曲”似乎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唱论》和《阳春白雪》的记载,应是当时歌坛现状的如实反映。明人毛晋汲古阁刻朱淑真《断肠词》,跋语谓朱淑真词“又见一阕于‘十大曲’中”。可见“十大曲”唱本,在明代也仍有流传。
这十首歌词,又是经过时代的选择淘汰而成为当时(元代)公认的典范作品的,从篇目看,大部分在宋金时代就十分著名,到今天也仍然被公认为名篇。但是也有几首,当时虽广被传唱,今天却已经不被看作是宋金词的经典作品了。因此,《唱论》和《乐府阳春白雪》为我们保留了宋金词在流传过程中的一些珍贵信息。考察这些作品,有助于了解词在当时传唱的情况,进而有助于认识宋金时期流行歌词的特点。
有趣的是,《阳春白雪》收录了“十大曲”文本,但排序却与《唱论》不同。《阳春白雪》的排序依次是:
一、坡仙《念奴娇》;二、(阙名)[商调]《蝶恋花》;
三、晏叔原[大石调]《鹧鸪天》; 四、邓千江《望海潮》;
五、吴彦高《春草碧》;六、辛稼轩《摸鱼子》;
七、柳耆卿[双调]《雨霖铃》; 八、朱淑真[大石调]《生查子》;
九、蔡伯坚《石州慢》;十、张子野[中吕调]《天仙子》。
这里最大的不同是苏轼的《念奴娇》被提到了首位,其它作品位次也相应有一些调整,除了“坡仙”的署名比较特别之外,其它署名方式比《唱论》要规范一些,排序的这些调整,应该不是随意的。另外其中五首词,《阳春白雪》标注了宫调,这一点也很重要,说明它具有付诸演唱的实际意义。
《乐府新编阳春白雪》有旧抄九卷本和元刻十卷本两种,今人隋树森先生据旧抄本整理校订、中华书局1957年出版的《新校九卷本阳春白雪》最称精善,兹据此书过录“十大曲”如下,文字主要依从隋校本,个别重要异文据己见抉择,并作简要辨析。署名改依今人通行方式,排序则依据《唱论》。笔者对每首歌词相关问题的说明见“笺说”,总结意见见“总说”。不当之处,祈请方家指教。
一 (阙名)[商调]《蝶恋花》
妾本钱塘江上住。花落花开,不管流年度。燕子衔将春色去。纱窗几阵黄梅雨。 斜插犀梳云半吐。檀板轻敲,唱彻《黄金缕》。望断彩云无觅处。梦回明月生南浦。
笺说
本篇《阳春白雪》卷一不署撰人,《唱论》作苏小小词,《南村辍耕录》引《唱论》同。宋人《春渚纪闻》卷七谓上片为苏小小所歌,下片为秦觏(少章)续作。曾慥《乐府雅词》拾遗上作司马槱词。关于此词本事和作者,当以张耒《书司马槱事》的记述较为可信:“司马槱,陕人,太师文正之侄也。制举中第,调关中一幕官。行次里中,一日昼寐,恍惚间见一美妇人,衣裳甚古,入幌中,执板歌曰:‘家在钱塘江上住。花落花开,不管年华度。燕子又将春色去。纱窗一阵黄昏雨。’歌阕而去。槱因续成一曲:‘斜插犀梳云半吐。檀板清歌,唱彻《黄金缕》。望断云行无去处。梦回明月生春浦。’后易杭州幕官,或云其官舍下乃苏小墓,而槱竟卒于官。” (《张耒集》卷五十三《题跋》) 所谓“钱塘江上住”的“苏小”,指的是南齐名妓苏小小,《乐府诗集》卷八十五《杂歌谣辞·苏小小歌》题注:“一曰《钱塘苏小小歌》。《乐府广题》曰:‘苏小小,钱塘名倡也,盖南齐时人。’”杭州有苏小小墓。司马槱是司马光之侄,张耒与他们都有交游,《书司马槱事》记述司马槱梦苏小小唱此词上片,司马槱续成完篇,其事当有来历。不过,苏小小是南齐人,不可能跑到北宋来作词。梦苏小小唱词事,亦颇为虚诞,疑其歌词还应是出自司马槱之手。从内容看,此词上片是拟苏小小的第一人称口吻,下片转为第三人称旁观立场,抒情角度的转换,到最后两句才透露出来。《蝶恋花》词调,宋词一般均入“商调”,本篇也不例外。
此词是一篇带有故事背景的歌词,故事虽然不复杂,但有鲜明的传奇色彩。在宋代通俗流行歌词中,这是比较多见的现象。苏小小其人其事本来就常见于宋代词人吟咏,如欧阳修《渔家傲》:“妾本钱塘苏小妹,芙蓉花共门相对。”郑仅《调笑转踏》也有一节歌咏其故事:“花前月下恼人肠,不独钱塘有苏小。”而司马槱梦苏小小唱词故事,更因其传奇色彩而在宋代十分流行,屡见于宋人笔记小说,如《云斋广录》卷七《钱塘异梦》、《春渚纪闻》卷七《司马才仲遇苏小》等。此外,宋代还有话本《钱塘佳梦》 (见罗烨《醉翁谈录》) 演述这个故事。在故事广泛流传的同时,这首词也在市井勾栏广为传唱。宋代话本《碾玉观音》的入话采用了这首词,而且所称引的作者就是“苏小小”。《唱论》著录此词的署名,完全与宋金元时期市井流传的说法一致。《阳春白雪》于此词不署撰人,则对作者持了存疑的态度。苏小小当然不可能是此词的作者,但她被附会为作者,正是受了故事流传的影响,同时也是市井通俗文艺追求传奇性的反映。这首词成为“十大曲”之一,或与其故事的传奇性色彩有关,也应当与它在宋代曾被广泛传唱有关。如果从歌词的文学性着眼,本篇实非上乘之作,可见宋金元歌坛对于歌词典范性的认识,显然不仅仅是以文学性为标准,流行性在其中占了很重要的位置。
二 邓千江《望海潮》
云雷天堑,金汤地险,名藩自古皋兰。营屯绣错,山形米聚,喉襟百二秦关。鏖战血犹殷。见阵云冷落,时有雕盘。静塞楼头,晓月依旧玉弓弯。 看看定远西还。有元戎阃令,上将斋坛。瓯脱昼空,兜零夕举,甘泉又报平安。吹笛虎牙闲。且宴陪珠履,歌按云鬟。未招兴灵,醉魄长绕贺兰山。
笺说
此词作者邓千江,是金初一位普通士子,其人名不见经传,其词也仅存一首,元好问编《中州乐府》收录此篇,有小题:“上兰州守。”注曰:“一作献张六太尉。”于邓千江名下,仅注:“临洮人。”据金人刘祁《归潜志》卷四记载:“金国初,有张六太尉者,镇西边。有一士人邓千江者,献一乐章《望海潮》云云 (词略) ,太尉赠以白金百星,其人犹不惬意而去。词至今传之。”刘祁(1203—1250)为金末元初人,记录此词的来历应该可靠。
这是一篇投献之作,写作目的与柳永《望海潮》相同。又北宋沈唐(公述)有“上太原知府王君贶尚书”的《望海潮》词:“山光凝翠,川容如画,名都自古并州。箫鼓沸天,弓刀似水,连营十万貔貅。金骑走长楸。少年人一一,锦带吴钩。路入榆关,雁飞汾水正宜秋。 追思昔日风流。有儒将醉吟,才子狂游。松偃旧亭,城高故国,空余舞榭歌楼。方面倚贤侯。便恐为霖雨,归去难留。好向西溪,恣携弦管宴兰舟。”也是一篇投献之作。沈词写西北边城的雄豪气象,艺术上虽未必臻于上乘,但境界如此雄阔的歌词,在北宋前期并不多见。邓千江本篇的写作目的、题材、句调甚至风格都与沈唐词相近,显然有模仿的痕迹。不过邓作内容更多表现边塞生活,渲染战场气氛,与沈作又有不同,其风格之雄壮,有过之无不及,如杨慎《词品》卷五所说:“千江之词,繁缛雄壮,何啻十倍过之,不止出蓝而已。”从刘祁的记载看,这是从金初一直传唱到元初的名作。到了元代,此词又以金词典范成为“十大曲”之一。明人杨慎《词品》卷五甚至推崇说:“金人乐府称邓千江《望海潮》为第一。”清人王奕清等《历代词话》卷九引元陶宗仪也认为邓作是“近世所谓大曲”中的名篇,“堪与苏子瞻《念奴娇》、辛幼安《摸鱼儿》相颉颃”。可见这是世所公认的评价。
三 苏轼《念奴娇》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笺说
本篇在宋词中,可称得上与日月同光,不仅是苏轼本人的代表作,也是显示宋词写作高峰的一篇典范,其经典性,历代并无异说,即使对苏轼变革词风持批评意见者,也不敢轻易否定本篇的价值。此词到元代还作为歌词典范入选“十大曲”之一,完全是题中应有之义。《唱论》把本篇列为第三,《阳春白雪》则调整为首位,似也说明此词在编者心目中的地位。
宋元以来传本《东坡词》,本篇的异文较多,如“乱石穿空,惊涛拍岸”两句,东坡手书石刻本 (见曹树铭校编《苏东坡词》) 、宋人傅干《注坡词》均与此本相同,而元刊本《东坡乐府》则作“乱石崩云,惊涛裂岸”。又“樯橹灰飞烟灭”一句,傅干《注坡词》、元刊本《东坡乐府》则皆作“强虏灰飞烟灭”,宋人黄升《唐宋诸贤绝妙词选》则作“狂虏灰飞烟灭”。唯东坡手书石刻作“樯艣”,同“樯橹”。宋人王楙《野客丛书》卷二十四记载:“淮东将领王智夫言:尝见东坡亲染所制《水调词》 (按此处调名误记) ,其间谓‘羽扇纶巾谈笑处,樯橹灰飞烟灭’。知后人讹为‘强虏’。”这条记载与东坡手书石刻拓本对照看,可知此词定本确实应是“樯橹”。“樯橹”和“强虏”,意思差别较大,从词意看,也以“樯橹”为佳。在传世东坡词诸版本中,倒是作为唱本的《阳春白雪》所收此词,与苏轼手书石刻本的文字最为接近。
关于此词的文本,还有一条材料值得一说,洪迈《容斋续笔》卷八转述向巨原说:“元不伐家有鲁直所书东坡《念奴娇》,与今人歌不同者数处,如‘浪淘尽’为‘浪声沉’,‘周郎赤壁’为‘孙吴赤壁’,‘乱石穿空’为‘崩云’,‘惊涛拍岸’为‘掠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为‘多情应是笑我生华发’,‘人生如梦’为‘如寄’。”这段记载中,最引人注目的其实是“与今人歌不同者”这句话。向巨原列举的当时歌者所唱、而与所谓“鲁直所书”文本不同的数处异文,都与“十大曲”的这个文本完全相同。这说明南宋歌坛传唱的这首《念奴娇》,与“十大曲”文本是同属一个传承系统的版本。
这就不得不说到此词文字校订上的一桩公案,清朱彝尊《词综》选录这首词,根据《容斋续笔》这段记载的“鲁直所书东坡《念奴娇》”作了文字上的校改。朱氏的改定曾引来许多争议,赞成者如冯金伯《词苑萃编》卷二十一:“是词当以《词综》本为善。”张宗《词林纪事》卷五则说:“此从《容斋随笔》录出。容斋南渡人,去东坡不远,又本山谷手书,必非伪托。”丁绍仪《听秋声馆词话》卷十三也对《词综》据《容斋随笔》的改定持赞赏的态度。而持否定意见者如先著《词洁》卷四则从文字句意分析入手,批评《词综》的改本为“失此公本来面目”。钱裴仲《雨华盦词话》也批评《词综》的改本说:“余以为毫厘千里矣。”又说:“不如存其旧为佳也。”今天看来,《词综》据《容斋续笔》的改定,其实并不可靠,词意的好坏暂且不说,首先应该注意的是,洪迈实际上是转述向巨原的话,而向巨原又是在元不伐家看到“鲁直所书东坡《念奴娇》”的,也就是说,鲁直所书《念奴娇》墨迹,洪迈本人其实并没有过目,只听他人的转述是不足为凭的。而朱彝尊在采用《容斋续笔》作为校改根据时,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对《词综》的改定持赞成态度者如上引张宗《词林纪事》,断定洪迈所说“必非伪托”,就忽略了洪迈并未看到这本手书的事实,结论就难免武断。即使对《词综》的校改持否定态度的人,实际上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大关节,这就不免令人感到有些奇怪。
黄庭坚手书苏轼《念奴娇》词,除了洪迈转述的一本外,传世的还有另一本,一般称为《山谷书东坡〈大江东去〉帖》,明詹景凤《詹东图玄览编》卷之三、盛时泰《苍润轩碑跋》、王世贞《弇州山人四部稿》卷一百三十六、张丑《清河书画舫》、清《佩文斋书画谱》卷七十七、近代裴景福《壮陶阁书画录》( 1925年中华书局版) 卷四等都曾著录。据《清河书画舫·跋山谷书东坡〈大江东去词〉》云:“《黄鲁直年谱》载元丁卯岁行书《大江东去词》,全仿《瘗鹤铭》法。后附《次韵子瞻题郭熙秋山图诗》,小楷,精紧。……今在韩太史存良家,余屡欲购之,亦未得。本严分宜故物也。”这幅字后来为近代著名收藏家裴景福所得,裴氏《壮陶阁书画录》卷四云:“己未九月,吾乡李姓常卖铺持来求售,装潢倒置,而索价颇昂,余一见惊叹,磋磨久之,始肯割许。此亦鲁直元间书一巨迹也,为之狂喜,即寄吴门,付良工装池,并影照刊入《壮陶阁帖》,以垂不朽。”据国家图书馆藏《壮陶阁续帖》午册,山谷手书《大江东去》帖有三字脱失、一字残损,过录如下:
大江东□ (此字残存上半部“土”,原文当为“去”字) ,□淘尽、□□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笑谈间,樯艣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间如梦,一樽还酹江月。庭坚书。 ①
此本“人间”,东坡手书石刻作“人生”,除此一点不同之外,其它文字与东坡手书完全一致,特别是“笑谈间”,一般多作“谈笑间”,唯此本与东坡手书相同,“樯艣”的“艣”,也与东坡手书的写法一样。显然,该帖与洪迈转述的所谓“鲁直所书”相去较远。如果这幅《山谷书东坡〈大江东去〉帖》确为山谷真迹的话,那么洪迈据向巨原所见转述“鲁直所书东坡《念奴娇》”的文字,就未必真是那么回事,何况即使真有洪迈所说的那幅鲁直手书,也未必就可以认定为此词的定本,《词综》据以校改文字,当然不无可议。
相比之下,倒是“十大曲”所收的这首《念奴娇》词,与东坡手书石刻和《山谷书东坡〈大江东去〉帖》的文字基本一致,这确实值得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