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关于《演雅》的多元化仿效与演绎
尽管《演雅》是黄庭坚最富创意的奇诗,但在北宋、南宋正统江西诗派那里却未得到真正的响应,列入《江西宗派图》的诗人和后来公认的续诗派的诗人,都没有仿效作品传世。这也许与黄庭坚晚年删去此诗有关,江西派诗人可能因此而并未意识到此诗的重要价值。而黄庭坚之所以删去此诗,一方面固然可能受韩愈“《尔雅》注虫鱼,定非磊落人”的说法的影响,另一方面更可能因为担心此诗调侃戏谑新法经义的严肃性,或者说担心此诗被误认为是有所比兴寄托,讽刺新党官员,会引起报复性的后果。黄庭坚就曾因戏弄赵挺之而受到报复 21 ,而“兴近乎讪”也是当时诗人的普遍畏惧 22 。毕竟,在黄庭坚的晚年,陆佃已官至执政大臣,而元祐党人正在遭受迫害。
《演雅》真正引起诗人们的兴趣是在南宋中叶。许及之在一首食沙噀的诗中提及“诗咏虫鱼明物性”,“因之演雅聊援引” (《涉斋集》卷四《再用韵谢德久见和》) 。不过他说的“演雅”二字可能意指演绎《尔雅》,并非特指黄庭坚的《演雅》诗。洪适最早在《花信亭上梁文》中表示“我欲雌黄赓《演雅》” (《盘洲文集》卷六十八) ,意欲仿效《演雅》作草木物性方面的演述。但实际上,洪适并未留下一首题为“演雅”的诗来。今存最早的效《演雅》的诗是杨万里的作品,此后,在宋末至元初,陆续出现了方岳、汪韶、刘克庄、陈著、张至龙、白珽、陈植等人的题中有“演雅”二字的诗。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号称效《演雅》的诗,相互之间不仅诗歌体裁完全不同,在主题选择上也显示出较大的差别。如果我们把每一种选择看作对黄庭坚原作的一种解释和演绎的话,那么就可发现黄诗包蕴的主题原来是如此的丰富多彩。
第一种选择,拟人戏谑型。这种类型继承了黄诗“游戏三昧”的真精神,而在写作手法上也效法黄诗的拟人用事。杨万里的《演雅六言》是其代表:
觳觫受田百亩,蛮触有宅一区。蚍蜉戒之在斗,蝇蚋实繁有徒。果蠃周公作诰,鷾鸸由也升堂。白鸥比德于玉,黄鹂巧言如簧。 (《全宋诗》卷二三一二,页26595)
关于“觳觫”(牛)、“蛮触”(蜗牛)等等鸟兽虫鱼的描写,诗人借用了儒家经史著作中的严肃词语,如“受田百亩”出自《春秋公羊传·宣公十五年》,“有宅一区”出自《汉书·扬雄传》,“戒之在斗”出自《论语·季氏》,“实繁有徒”出自《尚书·仲虺之诰》,“周公作诰”出自《尚书·大诰》,“由也升堂”出自《论语·先进》,“比德于玉”出自《礼记·聘义》,“巧言如簧”出自《诗经·小雅·巧言》。方岳的《演雅》也如此:
蛸网罗遗逸,离留劝课农桑。鸣蜩吸风引露,反舌吹笙鼓簧。苍鹰守株待兔,白鹭临渊羡鱼。鸠妇叹于室,蜗牛亦爱吾庐。 (《全宋诗》卷三一九○,页38267)
“网罗遗逸”出自《后汉书·儒林列传》,“劝课农桑”出自《后汉书·卓茂传》,“吸风饮露”出自《庄子·逍遥游》,“吹笙鼓簧”出自《诗经·小雅·鹿鸣》,“守株待兔”出自《韩非子·五蠹》,“临渊羡鱼”出自《汉书·董仲舒传》,“妇叹于室”出自《诗经·豳风·东山》,“亦爱吾庐”出自陶渊明《读山海经》。汪韶的《演雅》也与杨万里相似:
布谷不耕不穑,巧妇无褐无衣。提壶不可挹酒,络纬宁来贸丝。蜾蠃尧舜父子,鸿雁鲁卫弟兄。斗蚁滕薛争长,狎鸥晋郑寻盟。 (《全宋诗》卷三四三三,页40857)
“不耕不穑”出自《诗经·魏风·伐檀》,“无褐无衣”出自《诗经·豳风·七月》,“不可挹酒”出自《诗经·小雅·大东》,“宁来贸丝”出自《诗经·卫风·氓》,“尧舜父子”出自《尚书·洪范传》,“鲁卫弟兄”出自《左传·成公二年》,“滕薛争长”出自《左传·隐公十一年》,“晋郑寻盟”出自《左传·襄公九年》。这些诗的共同特点是,把动物比拟成经典中赞美或讽刺的人物形象;每句句法结构是,二字动物名加上四字成语,比拟准确简练。由于细碎题材与宏大叙事之间形成强烈的反差,从而产生出一种类似黑色幽默的艺术效果,解构了经典话语的神圣性。这是调皮聪明的文学家的文字游戏,是对经术之学的善意调侃。
第二种选择,博物类书型。这种类型把黄诗看作生物知识的类书或辞典,有意作学术方面的补充和演绎。陈著的《次韵演雅》有这方面的倾向
洛阳棘满门,连昌菌当衙。枸杞怪成犬,寄奴妖见蛇。芸香虚辟蠹,鞠梅工两蛙。黄檗到里苦,紫荆无外遮。衰绿秋蒲柳,赧赤春金沙。薰莸类莫辨,桐梓谁汝嘉。山下犹有蕨,丘中能无麻。杖老竹生力,炷病艾焮 痂。芷兰足幽媚,桃李从俗夸。 (《全宋诗》卷三三八○,页40275)
黄诗原为《尔雅》释鸟释虫的演述,此诗却向释草释木的领域扩展延伸,这是从《尔雅》的另一个方面进行演绎。同时,整首诗的描写虽也使用了典故成语,但每一处使用的基本上是有关该物种的典故成语,通过类书便能很容易查到,与戏谑型《演雅》那种物种与成语之间的巨大跨度迥然不同。白珽《续演雅》本意虽是想借动植物的演述来阐明人生哲理,但因其诗中涉及几种中原未曾见、《尔雅》未尝载的物种,如海青、押不芦、角端、羯、迤北八珍、驼等等,所以后世的著作常将它当作博物学的资料来引用,而完全忘记了它的说理意图 23 。
第三种选择,格物观理型。这种类型把《演雅》看作和《埤雅》一样的探讨物性的文本。王质《云韬堂楚辞后序》称《埤雅》“资物态以陶己灵而已,会情于耳目者多,索妙于简策者少”。又说明《埤雅》观物性与修人性的关系:“圣人之所事此,凡寓意于彼,而适意于此,所以导人心、茂此种也。……鸢飞戾天,鱼跃于渊,此虽无补于世,亦岂无益于己也。” (《雪山集》卷五) 这种观念就是罗大经总结的“活处观理”,“观我生,观其生” 24 。即从大化万物的生机中证悟人自身活泼泼的心性。“活处观理”是南宋知识界普遍接受的哲学观念,带着这样的哲学眼光,诗人们也开始从“观物”的角度来理解《演雅》的功能。如舒岳祥的《山斋观物》:
自古诗人皆格物,山斋观物意如何。额涂金粉蜂归穴,腹吐银丝蟢设罗。鸡母载雏行啄黍,雀群欺燕坐争窠。纷纷扰扰为形役,闲补涪翁《演雅》歌。 (《全宋诗》卷三四四一,页40995)
这首诗题目未名《演雅》,但诗人自称补《演雅》歌,因此可当作“演雅”诗来研究。在这里,诗人明确把《演雅》看成是“格物”的产物,“观物”的样本。刘克庄《演雅二十韵》:“宇宙中间物,琐屑不记名。孰能通伦类,挑抉其微情。” (《全宋诗》卷三○八○,页36744) 同样具有从“物情”中观理的倾向。林希逸有《物理六言》六首,以鸟兽虫鱼为媒介,大谈人生哲理,也可视为此类“演雅”诗的变形,如其中三首:
杜鹃前身名宇,蝴蝶梦境为周。至理但观物化,吾心自有天游。醯鸡瓮中世界,蜘蛛网上天机。他心我心壹是,大知小知俱非。
蚯蚓两头是性,桃花一见不疑。了得葛藤三昧,却参芣苢诸诗。 (《全宋诗》卷三一一八,页37245)
第一首谈庄子“观物化”而得逍遥游的哲理,第二首谈道家“齐物我”的相对主义思想,第三首谈禅宗观物性而悟自性的体验。在这里,鸟兽虫鱼自身的情态完全让位于诗人赋予它们的“物理”,同时,议论的成分也大大增加。事实上,黄庭坚诗歌创作中本来就有某种“格物观理”的倾向,他曾主张“虚心观万物” (《次韵杨明叔见饯十首》) ,又自称“观水观山皆得妙” (《题胡逸老致虚庵》) ,因此后来仿效《演雅》的诗人有充分的理由从“物理”方面进行发挥。日本学者关于《演雅》诗的讨论,正是受这种倾向的影响。
第四种选择,寓言讽谕型。这种类型把《演雅》当作和白居易《禽虫十二章》相近的讽谕诗,白诗《序》曰:“庄列寓言,风骚比兴,多假虫鸟以为筌蹄。故诗义始于《关雎》、《鹊巢》,道说先乎鲲鹏、蜩之类是也。”白氏的目的是“自警其衰耄封执之惑”,有劝善惩恶之意。如第五章曰:“蚕老茧成不庇身,蜂饥蜜熟属他人。须知年老忧家者,恐是二虫虚苦辛。” (《白氏长庆集》卷三十七) 诗的特点是:在物(蚕、蜂)与人(年老忧家者)之间直接建立比喻关系。张至龙的《演雅十章》性质近似于此。如以下所举六章:
蛛巧经网,林鸠拙营巢。孰知拙反胜,网坏巢独牢。雀食野人田,燕栖公子堂。野情饥亦乐,依人难久长。猩猩陨机阱,鹦鹉锁金笼。言笑适为累,缄默斯保躬。蚕饱办丝课,蜂忙供蜜工。役役为人劳,衣食还自空。鹊鸣人共怜,乌鸣人共嫉。只因声妍媸,何心报凶吉。
墨鱼黑覆形,火萤明照身。拙于用显晦,踪迹徒自陈。 (《全宋诗》卷三二八一,页39090)
每首诗的结构完全相同,前两句描写动物的情事,后两句引申出人生哲理的议论。荒井健将张至龙诗看成是具有黄诗和白诗的中间性格的作品 25 ,定位非常准确。白珽《续演雅》的创作意图和性质也与此相类,如咏羯一首:“羯尾大如斛,坚车载不起。此以不掉灭,彼以不掉死。”借羯尾大被杀来讽谕南宋因军队的尾大不掉而导致亡国。
第五种选择,咏物题画型。这种类型将《演雅》与昆虫题画诗混为一体,仿佛是黄诗与苏轼《雍秀才画草虫八物》诗的混血儿。比如陈植的《题草虫卷》,其序曰:“仲宽持曾无疑草虫七物横卷见示,戏作《演雅》一首题其尾。”其诗曰:
蚱蜢常折肱,小蝇营营工为口。蜻蜓点水何太轻,蜥蜴缘壁徒善走。蜜蜂私己翻为人,螳贪前仍顾后。唯有玄蝉脱蜕来,独立餐风净无垢。 (《慎独叟遗稿》,四库全书本)
诗的前六句描写的六物都带有嘲笑的口吻,以讽刺人世的丑态。而后两句写玄蝉的高洁情操,隐然以喻自己的情怀。这与黄诗“中有白鸥闲似我”的结尾构思完全相同。但一方面,这首诗创作动机并非来自《尔雅》类文本,而是缘于草虫画卷的激发,所以,与其说它是《演雅》的摹本,不如说是《题蚁蝶图》一类诗的苗裔。正如大野修作研究的那样,黄庭坚《演雅》与其题画诗在格物方面有若干共同联系。清代纪昀在评苏轼的《雍秀才画草虫八物》时指出:“八首皆借物寓意,亦山谷《演雅》之意。” (《苏轼诗集》卷二十四) 另一方面,宋元题画诗也受到《演雅》式的动物罗列的影响,如仇远的《草虫图》虽用“坡仙旧咏只八物,若见此图心更喜”两句暗示此诗受苏诗启发,但其诗中的一大段具体描写更酷肖黄诗:
野蜂采蜜花房里,官蛙瞠目莎池底。纷纷蚱蜢肆跳梁,款款蜻蜓齐点水。天牛穴桑奚其天,鬼蝶迷花聿如鬼。血国三千亦有蚊,黍马十万宁非蚁。蝎虎那能捋虎须,蜗牛谁堪执牛耳。蜣转丸诚小巧,螳螂搏轮非勇士。鸣蝉嘶热蟋蟀吟,一片繁声愁客子。 (《全宋诗》卷三六七九,页44173)
不仅在于使用了拟人化、以赋为诗手法写了十四种昆虫,而且在于同样采用了一韵到底、对仗工整的句型。诗的形式同于黄氏《演雅》的七言古体,而与苏轼的五言绝句组诗大异其趣。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仇远的《草虫图》也是《演雅》的变形。
当然,还有第六种选择,即主题综合型,这是对黄诗最忠实的模仿。这种类型没有明确的主题选择,只是客观地戏谑地罗列动物形形色色的众生相,最后以冷峻的结尾超越这一扰攘的动物世界——人间社会。这类作品只有方岳的《效演雅》一首。在以上所举题为“演雅”的诗中,多为五言绝句、六言绝句和五言古诗,篇幅都不长,每首(组)诗所写物种也比黄庭坚原作少了很多。如刘克庄《演雅二十韵》写了十八种鸟虫,陈著《次韵演雅》写了二十种草木,都比黄诗少一半以上。这种现象可能与南宋后期诗人“捐书以为诗”的创作倾向有关。因为要在一首诗中描写四十多种动物,并使之一韵到底,对仗工整,用事切当,必须有雄厚的才学为资本。不过,方岳的《效演雅》却是个例外。这首七言古诗共四十二句,比黄诗还多两句:
山溪斗折更蛇行,逗密穿幽见物情。蜜为无花粮道绝,蚁知有雨阵图成。饮风吸露蝉尸解,耸壑凌霄鹤骨轻。鹆能为祖仁舞,狎鸥欲与海翁盟。未忘王谢寻常燕,不肯郦生吾友莺。鹭以先后争食邑,鹊占南北启门闳。春池泼泼鱼当乳,霜渚喑喑雁不鸣。啄木画符工出蠹,提壶沽酒为催耕。蚌何知识三缄口,蟹坐风骚五鼎烹。巴郢画眉翻律吕,仪秦反舌定纵横。鹅嗔晋帖得奇字,鸡唤祖鞭非恶声。饱卧夕阳牛反嚼,误投干叶鹿虚惊。一枝栖息鹪鹩足,三窟经营狡兔□。蝌蚪草泥文字古,蜗涎苏壁篆书精。首昂蝜蝂贪宁死,臂奋螳螂祸自婴。山麂见人头卓朔,野鸱得鼠腹彭亨。雉倾族类甘为翳,鸭解人言略自名。羊狠滥称髯主簿,蟫肥荐食楮先生。色虽甚美猿深逝,骨不须多狗必争。蛙为公乎缘底怒,鸠宁拙耳了无营。劳形大块皆同梦,蝶化庄周月正明。 (《全宋诗》卷三二二二,第38462页)
中间三十八句写了三十八种动物,句句对仗工整,用事精当。一开始,诗人虽声称“山溪斗折更蛇行,逗密穿幽见物情”,仿佛是写目之所见,但接下来的描写则表明诗人已迷失在典籍的“山溪”里。这里有两点值得注意:其一,黄庭坚的用事是以物为主角,而方岳的用事,物有时是人的陪衬或伴侣,如“鸜鹆能为祖仁舞,狎鸥欲与海翁盟”,“未忘王谢寻常燕,不肯郦生吾友莺”,“鹅嗔晋帖得奇字,鸡唤祖鞭非恶声”,这些都是关于人事的典故,主角是祖仁、海翁、王谢、郦生、王羲之和祖逖。其二,黄庭坚所写都是动物固有的本性,而方岳诗却多写有关这些动物的故事,本性反而淡化了。在演述了各种动物的故事之后,方岳以“劳形大块皆同梦,蝶化庄周月正明”的结尾超越了对众生善恶美丑的评判。显然,方岳的诗更像一种纯粹的矜才斗学的产物,其内涵的丰富性则较黄诗稍逊一筹。
尽管宋元诗人对《演雅》的主题作了多方面的发挥,然而在数百年的流传过程中,由于宋代诗坛游戏谐谑的文学语境一去不复返,格物致知的哲学语境也逐渐隐退,因此《演雅》的讽谕性质日益凸现出来。特别是当它流传到日本时,更成了道德训诫的教科书。荒井健列举的释一韩的《山谷诗集注抄》(1660年刊)、白云子的《黄山谷演雅诗绘抄》(1728年刊),都充满了通俗的说教口吻,对诗意多有牵强附会的说明。而笔者见到的《帐中香》(1596—1623年间刊)、《山谷演雅诗图解》(1712年刊)关于《演雅》的解说,也有类似的倾向。如《山谷演雅诗图解序》曰:“其诗也,据董仲舒《繁露》辞而引舒之,又假《尔雅》所叙羽毛虫豸,而剖析世之奸谀贪噪之人,窃寓劝善惩恶之诫矣。其辞也,虽似戏谑,实不为虐者也。”《帐中香》解“井边蠹李螬苦肥”一联曰:“上句谓饮食自嗜而无施也;下句谓以避谷绝断酒肉为修行,而未知本分之境界。”更把《演雅》当作童蒙画册和宗教读本。
无论如何,后世的仿效者和解释者极大地扩展了《演雅》诗的内涵。而这一扩展过程的本身及其结果,在文学解释学和文化传播学上都是很有意义的。
注 释
①朱安群主编《黄庭坚诗词赏析集》,巴蜀书社1990年版,第69—75页。
②袁行霈主编《中国文学史》第三卷,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年版,第88页。
③前野直彬《中国文学史》第五章,东京大学出版会1975年版,第138页。
④小川环树《宋诗选》,筑摩书房1967年版,第301—305页。
⑤荒井健《秋风鬼雨·灰色の唐草文样と白鸥——黄山谷の演雅の诗》,筑摩书房1982年版,第209—223页。
⑥大野修作《书论と中国文学》第八章《黄庭坚诗におけるものによる思考》,研文出版2001年版,第183—201页。
⑦日本释集九(万里)《帐中香》卷一下曰:“凡绎四十六种鸟虫,其内骥与鱼虾盖无毁誉,但因类话举之。又以白鸥而比公之闲,其所讽之者,只四十二类而已,颇比群小人其所嗜之性各异。”昌平坂学问所旧藏庆长、元和间刊古活字本。
⑧《宋诗选》,第303、305页。
⑨内山精也《黄庭坚と王安石》,《橄榄》第十卷,日本宋代诗文研究会会志,2001年12月。
⑩亨斋鹰尾《山谷演雅诗图解》卷末附跋,庆应义塾图书馆藏正德二年洛阳堀川书林伏见屋善四郎刊本。
11周裕锴《宋代诗学通论》,巴蜀书社1997年版,第108—109页。
12袁行霈《中国文学史》第三卷,第88页。前野直彬《中国文学史》也认为《演雅》的写作方式是:“古书から书き拔かれた动物たちの生态をひたすら罗列した。”(第138页)
13《汉语大词典》,汉语大词典出版社1997年版,第2705页。
14参见内山精也《苏轼隐括词考》,《中国文学研究》第24期,早稻田中国文学会,1998年12月;又《两宋隐括词考》,收于《村山吉广教授古稀纪念中国学论文集》,汲古书院2000年3月版。
15如魏庆之《诗人玉屑》卷二十《山谷隐括醉翁亭记》称:“山谷其善隐括如此。”刘埙《隐居通议》卷六《评本之诗》:“出乎江西,则未免狂怪傲僻,而无隐括之妙。”
16《黄庭坚诗词赏析集》,第72页。
17《宋诗选》,第304页。
18张高评《宋诗之新变与代雄》,台北洪业文化事业有限公司1995年版,第251—252页。
19《黄庭坚诗词赏析集》,第74页
20《秋风鬼雨》,第222页。
21王明清《挥麈后录》卷六记陆游言,黄庭坚在馆阁时曾嘲弄赵挺之,挺之“衔之切骨,其后排挤不遗余力,卒至宜州之贬。一时戏剧,贻祸如此,可不戒哉!”(四库全书本)
22李颀《古今诗话》:“自古工诗未尝无兴也,睹物有感焉则有兴。今之作诗者以兴近乎讪也,故不敢作,而诗之一义废矣。”(《宋诗话辑佚》本,中华书局1980年版)
23白珽《续演雅》,见《全宋诗》卷三六八六,页44276。明徐应秋《玉芝堂谈荟》卷三十五,清王士禛《居易录》卷六,姚之駰《元明事类钞》卷三十六、卷三十八均引白 《续演雅》为证,朱彝尊《经义考》卷二百八十竟将《续演雅诗发挥》列入《尔雅》类“拟经”。
24《鹤林玉露》乙编卷三《活处观理》,中华书局1983年版。
25《秋风鬼雨》,第21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