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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对古代儿童文学的开拓与超越(1)-文化研究
来源:  作者:王同书  点击:次  时间:2001-08-27 00:00于哲学网发表

 

【内容提要】
本文论述《聊斋》对中国古代儿童文学在题材、故事情节、技巧、细节和教育意义等方面,都做出了开拓,都有超越。
 
【关键词】 聊斋;古代儿童文学;开拓;超越

  读起儿童文学,中国古代虽很少可以用近现代提出的有关定义来对号入座,但却不是没有。许多古籍记载有历朝历代编辑发行的教育儿童的读物,从《千字文》、《百家姓》、《幼学琼林》直到一些诗词选本,以及《搜神记》、《世说新语》、《虞初新志》等笔记小说选本,推广一步,《西游记》、《封神榜》的儿童文学性就更浓了。另外据说皇帝就亲自写过《神童诗》劝读,这些作品有的本来是文学作品,有的也很讲究文学性,当然也可说是儿童文学。对这些我们有时会发出疑问:它们都是“文言”,孩子们能看得懂吗?其实,一是古代孩子们受教育时一开始就是“文言”(正如外国孩子一开始就学外语),老师天天讲的就是“文言”,有时连偶尔旁听的也会粗通大意。《红楼梦》上焙茗不是也知道贾宝玉学的是“呦呦鹿鸣,荷叶浮萍”吗?另外,还要知道,不少是作为故事讲给孩子们听的,而不必担心文字障碍。所以我们说中国古代有儿童文学并不是信口开河乱贴标签的。统计古代儿童文学作品,将它们排比一下,就会发现蒲松龄的《聊斋志异》是集大成的,对中国古代儿童文学做了开拓与超越。
  
  一、百态万物皆有佳“话”——题材的开拓与超越
  
  一打开《聊斋》,人们仿佛进入了一个五光十色的童话世界。古代童话所具的题材,《聊斋》几乎都有。《聊斋》题材可分三个系列:一是纯人间的;二是人、神、鬼怪交织的;三是动物、昆虫类的。略为分述如下:
  (一)纯人间的离奇曲折、悲欢离合的故事,如《张诚》、《念秧》、《口技》、《老饕》、《大力将军》、《冤狱》(公案类)、《王桂庵》(《附〈寄生〉》)、《男妾》、《武技》、《佟客》、《胭脂》、《崔猛》、《细侯》、《细柳》等。除极个别有“梦”掺入作巧合因素外,都是纯食人间烟火之事,无一神鬼怪异混和。他们的涉及面很广:有社会动乱、后母凶恶,使家庭更陷于离析。但又因兄弟友爱,终于历尽磨难,合家大团圆,致使老翁福从天降,喜呆了不知如何是好的《张诚》;有社会不安定,各种骗术横行,老实人若贪小利,吃尽苦头的《念秧》;有绿林豪强,横财得手,志得意满之时,却想不到强中更有强中手,又被高手抢去,还遭了一番奚落的《老饕》;有平时一直任人打骂的小妾,在抢劫犯入室时,奋然而起,转眼间将各强人打翻在地,全家才知道她身怀绝技的《妾击贼》;有乱世饱受欺凌,愤而习武的书生,最终协助孤胆英雄,犁平盗穴的《崔猛》;有幼得名师指点,学成一身武技,自诩天下难对的武生,想不到败在一卖艺女尼的五指,差点股骨为之削断的《武技》。关系到男女爱情的《胭脂》、《细侯》更为离奇、惊心动魄。《胭脂》说的是一个怀春美人胭脂,在女友王氏怂恿下,意图与意中人鄂生幽会。却想不到王氏之情人宿介早已垂涎胭脂,夜晚竟冒充鄂生赴约,幸胭脂不愿苟合,宿介只抢得胭脂一只绣鞋就又到王氏住处,可不料想鞋子竟掉在女友家窗外,恰巧被屠户毛大拣去。毛大在窗下偷听了宿介自述的经过,几天后,翻墙入胭脂家,但由于门户不熟悉,误入胭脂父亲房间,胭脂父亲发现后持刀来捉却反而被毛大杀死,毛大在慌忙逃脱时将鞋子遗留在现场。这样胭脂认为是鄂生杀了父亲,告到官府,官府昏庸,以鞋为证,将鄂生抓来并屈打成招,定成死罪。后来上级复案时,调看犯人,觉得鄂生不像杀人犯,起疑,便追问胭脂女友——王氏,才追出宿介曾冒充前来,就抓来宿介,又屈打成招,定成死罪,人们也称赞这位上司神明。可是宿介虽然放荡,但颇有文才,就向省府学官(自己老师)写了封申诉信。学官看了觉得确有疑点,就请示主管重审,又追查鞋子问题,认定拾鞋人最可疑,于是设谋定计,捉到毛大,案情才真相大白。真凶伏法,鄂生、胭脂也终成眷属。这个故事比《十五贯》更为天然巧合,富于情理,牵涉的社会面广泛。《细侯》说的是一青楼名妓细侯,盐商要高价买她,但她只垂青于教师满生,相约嫁娶。满生家贫,为了筹钱只好到外地执教,谁知不慎,责备弟子时,弟子自尽,满生被收监审问。盐商得知,买通官吏,长期关押满生,又伪造满生给细侯的书信,要细侯改嫁,细侯信以为真,嫁了盐商。一年多后,为盐商生了一子。满生此时得学生出力昭雪出狱,知细侯已嫁,悲痛不已,托人将详情转告细侯,细侯才知种种误会都是盐商阴谋诡计,就杀死了儿子,只身逃归满生。盐商告到官府,官府同情细侯,不再追究。细侯、满生就平安地过日子了。这个故事的惊心动魄处,在于细侯居然杀了自己的亲生子,官府居然不予追究。这简直不可思议,其中的社会意义极其重大,内涵极其丰富。蒲松龄将细侯这一举动比为他最崇拜的古人关羽,这就给了我们更多的启示。
  (二)人、鬼、神、怪交织的故事,这是近五百篇《聊斋》故事中最多的部分。有两种情况,一是以人为主,鬼、神、怪只是点染而已;一是以鬼、怪为主的,人只是点染而已。前者如《田七郎》、《画壁》、《偷桃》、《种梨》、《劳山道士》、《妖术》、《三生》、《叶生》、《贾儿》、《婴宁》、《庚娘》、《促织》、《封三娘》、《江城》、《司文郎》、《于去恶》、《考城隍》、《张鸿渐》、《乔女》、《席方平》、《书痴》、《乐仲》、《嘉平公子》等。后者如《娇娜》、《青凤》、《画皮》、《陆判》、《聂小倩》、《水莽草》、《莲香》、《红玉》、《连琐》、《阎罗》、《连城》、《翩翩》、《公孙九娘》、《辛十四娘》、《鸦头》、《花姑子》、《荷花三娘子》、《小谢》、《萧七》、《聂政》、《青娥》、《宦娘》、《仙人岛》、《凤仙》、《云萝公主》、《湘裙》、《长亭》、《葛巾》、《素秋》、《黄英》、《香玉》、《粉蝶》、《锦瑟》等等。这种人、鬼、怪交织是《聊斋》中精华所在,现择要加以介绍。如《田七郎》,说一位豪爽乡绅结交了很多朋友,一天夜里,梦见有人对他说:你现在这些朋友,都不理想,只有田七郎才值得你交。他醒来就寻找田七郎,知道七郎是个穷猎人。多次登门拜访,为田母斥责,不愿他俩亲近。后来田七郎为猎豹与人发生争执,失手杀了人,被抓进监狱,这乡绅花了很多钱救出了田七郎,以后交往,田母也不再阻拦。一天乡绅家佣人调戏主人儿媳后逃到乡绅仇人家,并造谣说儿媳与之私通。乡绅气极,但无奈,想找田七郎商议,田七郎也不见了,乡绅很奇怪。可是不久,听说那坏佣人被人杀了,抛尸荒野。乡绅估计是田七郎干的,派人到家找他也找不到。乡绅仇人勾结官吏,抓了乡绅,而此时乡绅的朋友都散了,谁也不来帮忙伸冤。一天县官正在和乡绅的仇人一起谈事,突然来了个担柴人冲上大堂,抽刀杀了乡绅仇人。县官乱中躲开了,这人找不到县官就自刎而死。可是当县官出来验看凶手尸体时,这尸体突然跳起,一刀砍下县官的头,这才又倒下了。这杀人者正是田七郎,“杀人以尸”,真是从古未见。《劳山道士》则说的是一心术不正的王生想跟劳山道士学穿房过墙一无阻拦的法术。法师教他念好咒语后,猛然向墙撞去就行了。王生学会后,道士又说:“归宜洁持,否则不验。”王生下山回家后,向妻子夸耀他学到过墙的本领了,妻子让他试一下,他念好咒语,一头向墙撞去,结果咚的一下,倒在地上,头上撞了个大包,妻儿笑他,他气得大骂法师没有良心。《叶生》说的是一位书生刻苦攻读,就是考不中,直到死了,鬼魂才考中,可见科举害人之深。《瑞云》则说的是一位才貌出众的妓女瑞云,欲将初夜权给一知己,可知己却无钱。这时来一男子,用法术使瑞云脸上长了大黑斑。没人要了,被老板斥为烧火的,因而就被贱卖,得以与知己结婚。婚后不久,那位男子又来用法术去除了她的黑斑,于是瑞云又美如当年。《乔女》则说的是一位丑女侠义心肠,扶危济困,而且功成不居,死后仍坚贞自守。《嘉平公子》则说一位绣花枕头似的公子,迷恋上一个女鬼并带回家中,家中人吓坏了,请了多少法师也赶不走她,但有一天这女鬼看到公子写的一封训戒家人的信,错别字很多,文理不通,才知道这公子只是外表漂亮,文化水平太差,就写了个嘲笑他的批语离开了。可见不学无术的人,连鬼都不爱。这是前一种情况的。后一种的如《娇娜》,写一个士子交了狐狸朋友,娶了狐妻,生生死死,聚聚散散,极为动人。作者认为艳妻不如腻友。《陆判》说的是一位士子交上一个鬼判,这鬼判为他妻子换了个美人头,为他换了个聪明心。《聂小倩》则说的是一位品德高洁的书生,碰到一女鬼引诱,不予理睬,结果老妖怪来杀他,幸遇剑客相救,后来这女鬼就嫁给了这书生。几年后妖怪又来报复,被剑客的剑囊所灭,才得以太平。《小谢》说的是两个女鬼同时迷恋上一男子,经过痛苦曲折不再相互妒恨,言归于好。《翩翩》则说的是一个无赖子,流浪落魄,为仙人翩翩救助,改过自新,与仙人结婚,生了两个孩子,回家后,再找翩翩,找不到了。这类人鬼等交织的还有名篇《促织》、《席方平》、《画皮》等等,就不一一介绍了。
(三)动物、昆虫类的,虽然不少篇章较为短小,但故事多很精彩,琳琅满目,美不胜收。如《蛇人》、《斫蟒》、《螳螂捕蛇》、《义鼠》、《禽侠》、《豢蛇》是或多或少关系蛇的。有写蛇与弄蛇人感情深厚,分开多年后仍相认叙旧,改恶从善的;有写蟒蛇吞人,弟弟勇敢,从蟒肚里救下哥哥的;有写一庙中到处是蛇,大的如桶粗,小的如手指,但俱通人性,极有礼貌,毫不伤人的;有写恶蛇几年来总是吞食雏鸟,后大鸟请来禽侠,在这年恶蛇正欲来吞鸟时,突然从空扑下,一爪就打断了蛇头,连佛殿角也打坏了,可见这禽侠威力。《二班》、《赵城虎》、《苗生》等,则是专写老虎的,或者为母亲(虎)请名医,治好病,厚报医生;或者自知误伤人命,甘受惩罚,听从判决,养恤死者之母;或者快人快语斥责自命清高、附庸风雅的庸俗书生,最后扑杀了阴谋害人的人。《义犬》(二则)、《犬灯》、《小猎犬》则是多写灵犬护主捉贼的;《蛙曲》、《五通》是写青蛙的。《莲花公主》、《绿衣女》是写蜜蜂的。《阿宝》写鹦鹉和秦吉了与人的感情纠葛。《荷花三娘子》写荷花精与人结婚。《狼》、《牧竖》则写了多种形象的狼,有的极通人性,与人友爱;有的极其凶残,到处与人为敌;有的被小牧童斗败。《鸽异》写鸽子神如何将自己子孙托给爱鸽者,结果上当,又率子孙而去(物归爱主是对的,但所托非人,则明珠投暗,子孙也将遭汤镬)。《鸿》写一对鸿,一为猎人捕去,另一衔金飞来赎救,终于感动猎人,放回团圆。《葛巾》、《香玉》写牡丹花,《白秋练》写白骥,《素秋》写蠹鱼,《织成》、《竹青》写乌鸦、水鸟,《石清虚》写石头,《放蝶》写蝴蝶,《鼠戏》、《大鼠》等写鼠、猫搏斗,智者胜。另外公案类的《聊斋》也有,等等、等等,十分有趣。从这三类题材看来,概括了社会、自然的万事万物,百情百态,大大开拓了前人的题材领域。不仅数量上超越,写法上也超越,真所谓百态万物,皆有佳话。可以说是集前人童话题材之大成。
  
  二、异彩纷呈的故事——情节的开拓与超越
  
  《聊斋》作为童话来说,拙见以为在情节方面也比以前的童话有新的开拓与超越,具体体现在:
  (一)丰富性。《聊斋》以前的中国古代童话——就广义的童话说,像《搜神记》里的,固然多为情节简单的。到了《唐宋传奇》,虽然有《柳毅传书》等情节较复杂的,但不仅数量少,情节仍然平直,只是平面上增加。《西游记》、《封神榜》看似上百万言,情节丰富已极,但解剖一下,仍是若干不同故事的组合,只是主人公(唐僧师徒,姜尚、王、相)一贯到底,严格说来,仍是平面上增加,枝蔓上增生。就每一小故事来讲,常有雷同之处。如《西游记》,各种灾难都是妖怪要吃唐僧肉,孙悟空等如何除妖,而妖术也常有类似之处,所以其丰富性就常演变为妖名、时地的更换,其实是重复。
  而《聊斋》则大不相同,不妨分析几组。如写科举的《叶生》、《司文郎》、《青梅》、《贾奉雉》、《书痴》、《仙人岛》、《考弊司》这几篇,都是写考生夜以继日,攻读应考,好像都是《儒林外史》里的人物,但各篇情节都令人耳目一新。如《叶生》,写书生叶生“文章词赋,冠绝当时”,可是“时数限人,文章憎命”,每次都考不中。幸而还有个做官的好友推荐,但仍是考不中。而这位好友,又要到别处为官,想带他去,一边教自己的孩子,一边让叶生再考,但叶生此时却生病了,难以随行。眼看良机靠山皆要消失,就焦虑而死,可是魂灵却和这位好友一齐走了,好友也不知是魂灵。又是几年,好友儿子在良师“叶生”指导下,考中了,当了大官,就帮助自己老师(鬼魂)也考中了,又劝他衣锦还乡。“叶生”至家,惊呆了妻儿,又看到自己的棺材灵牌,才知道自己已死,随即扑地而灭。这是何等伤心。这个“魂从知己”不觉已死,生不能中,死才能中,而中了后,却又“灭”了。这些情节比《范进中举》还要丰富。再如《司文郎》、《贾奉雉》写了考生们的情态,高才难中,庸才高中,“黄钟毁弃,瓦釜雷鸣”。多因考官是一堆混账,连鼻子都是瞎的(“并鼻皆盲矣”),中的文章是低级庸俗的综合,是在符——魔法昏迷中写出来的,清醒后看到时,惶愧汗下,要出家了。可见当时科举黑暗、可笑之情状。附录还写考生的种种丑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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