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归来的瓷观音》是一篇诗化小说。作者一开始便营造出浓郁的诗意氛围,“山川的深秀”不但“绊住了”主人公,也更吸引读者。倦怠了游踪的“我”在深秀的山川循溪“闲行”,却不料误入一家幽静的小院。山间“水石花竹,自然潇洒”,院子里“竹帘纱窗修洁无比”。随后,作者便把一座庄严美丽的观音、三位超尘脱俗的女尼和一段美丽动人的爱情安放在这深秀的山川和幽静的小院。而小说的结尾处,月亮的清辉“笼罩在我们两人身上”,“我”发现婉尼带来的瓷观音“确是我从前抚摸过的无疑了。大约因年久金色已褪淡;但是,反更美多了”,人因瓷观音而美,情由瓷观音而生,小说在情景交融中留下了让人无限遐想的空间。诚然,小说的诗体特征也体现在作品中主人公的抒情独白上。“我”对瓷观音的“舟车梦寐”和婉尼对自己身世的无限感慨都以独白的形式吐露出来,曾是创造社成员的白采也不脱郭沫若、郁达夫等重主观抒情和唯美创造的一路倾向。由此看来,诗人出身的白采的确是在用诗的手法经营他的小说。写到此处,似乎可以结束本文了,但这位天才作家不幸人生的结局却让我意犹未尽。1926年8月,在漫游两粤之后,白采由香港扶病乘船回上海,27日船将抵吴淞时竟病死海上。死后没有亲人为他收殓,而更由于他患的是传染病,竟然连朋友也不能为他安葬,只好露尸荒郊。在他的遗物中,32岁的诗人只留下一些散乱的书稿和四包女人的头发。叶圣陶曾断言:“他(白采)虽然死了,会永远生存在我们的心里。”⑦八十多年后重拾白采的小说,“归来的瓷观音”似乎有了另一种昭示。
①朱自清:《中国新文学大系•诗集导言》,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1935年。
②白采:《自题游武汉草后》,《绝俗楼诗》上卷,南昌独学斋,1935年。
③白采:《白采的手札》,《绝俗楼遗集》,台湾私印本,1982年。
④朱自清:《白采》,《一般》,1926年10月。
⑤⑥ 苏雪林:《神秘的天才诗人白采》,台湾纯文学出版社,1983年。
⑦ 叶圣陶:《白采》,《一般》,1926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