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这种面对大众媒介的批评,还有一种批评,我称之为“内循环”的批评。比如说某些研讨会,比如说某些专业刊物。内循环的意思是评论者的评论说给创作者听,甚或是说给评论者听的,是让评论者讨论的。
我不知道,批评界这种内循环的批评如此盛行,是出于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得奖、评职称等现实因素,是不是与此有关——这些其实都无可厚非。但让我不满的是,相比于大众媒介上“酷评”的泛滥,在“内循环”的评论中,又常见些不痛不痒的批评。这一类文章大多肤浅,对于作品的分析,都有着自己的“套数”。
“内循环”的批评,也经常讨论些深刻的理论问题,这些探讨,确实是非常有价值的,而且“内循环”的好处,是它有可能将评论推进、深入。但这些讨论,往往局限于戏剧界内部,不向大众开放,那些深刻的理论问题,缺少了来自社会的检验,会让人怀疑其命题的真与伪。
如果说,“读后感”式的批评,在市场机制下,刺激生长了“酷评”,将评论与创作脱离,而过于内循环的批评,是我们以往的戏剧体制造成的,看上去像是沟通着批评与创作的最好方式,但由于缺少大众的参与,因而缺少对于普通观众所关心问题的敏感。批评界如果将自身的内循环开放一些,在讨论中听听普通观众的意见,会不会对严肃的批评略有刺激?其实,无论是大众媒介的“酷评”,还是“内循环”的评论,尽管渠道不一,状态不一,对于批评者来说,都有着要坚持的底线。有评论家将此命名为批评者的“自律”,亦可称之为批评的“公心”——即批评是要为整个戏剧环境承担责任。
批评者与创作者之间的张力
评论家经常抱怨:要不就是创作者过于强势,对于批评毫无接纳的诚意,要不就是与批评者关系良好,使得批评变得碍手碍脚。批评自然要面对一些具体的创作,会和创作者有一些碰撞,那么,在碰撞的过程中,如何形成一种良性的关系呢?
我非常希望评论者和创作者之间保持一种有张力的关系——不是那么近,不是近到他出一个作品你就得为之鼓掌喝彩;也不是那么远,远到他出一部作品,你就得拼命地挑刺。理想中批评与创作之间的关系是一种有张力的关系。这种张力,既存在于批评有不准确之处,在创作者辩驳与反批评中,会加深批评家对创作者的理解;也存在于批评有些精准之处,能够使得创作者加以反省。
那么,如何保持这种张力呢?仅仅在创作与批评之间保持这种张力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我们打破批评与创作之间的二元关系,在这种二元关系中,引入读者(观众)作为第三种要素,将读者(观众)作为批评的直接受众,将创作者作为批评的第二受众,批评者与创作者之间的关系,也许会有新的可能。有了读者(观众),批评就不一定直接作用于创作,批评者通过对公众的发言,阐发自己的思想与见解,而这种思想与见解,经过观众的视线,经过公众的反馈,重新抵达创作者。远近之间,或许因为有了这第三个要素的介入,而变得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