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名 密码 看不清?点击更换 看不清?点击更换 忘记密码 注册   加入收藏  
 
 
沉潜于生活深处(1)-文化研究
来源:  作者:白烨  点击:次  时间:2001-09-02 00:00于哲学网发表

     4.《都不是外人》、《翅膀硬了》
    陆涛以《京西大嘴跟别人较劲的日子里》为总题,连续推出的《都不是外人》和《翅膀硬了》两个中篇,主人公都是外号“京西大嘴”的牛水淼。作品看起来絮絮叨叨,读起来引人入胜,很有一些新话本体的味道。
    “京西大嘴”牛水淼虽然只是在三厂二车间当个小组长,却因一张无遮无挡的大嘴远近闻名。他爱说话,尤其爱说实里有傻、傻中见实的大实话。因而有人待见,有人不待见,他也因此大嘴陡然得福,又忽而招祸。人家象征性地征求有关市政建设的意见,他便不管不顾地说地铁出口像大棺材;厂里开会讨论谁来继任因贪污下台的老唐的厂长职位,他仍坚持提名老唐,并振振有词地说领导都要谋私利,而老唐已经贪污过了,可能会给大家谋利益……他在工厂改制中被首先列入内部退休名单,但他没有怨尤,也不消极,乐呵呵地去自谋生计。听其言,观其行,“京西大嘴”在又傻又贫的外表里,裹藏着的实际是自己担持一切的精神。诚如他媳妇小奔所说的那样:“喜欢负责”。
    咧着一张大嘴到处傻贫,你可以说这是他的独特个性所致,也可以说是他的生活智慧所在。日子过到“京西大嘴”这个份儿上,还能怎么样呢?别人遇到下岗如天塌地陷,而“京西大嘴”下了岗,反倒“翅膀硬了”。与其怨天尤人,不如反求诸己,于是,在“说”中释发,在“贫”中自乐,自我与现实的关系由此得到调理,这使他苦中有乐,贫中有趣,“京西大嘴”在幸福生活的感觉上,便丝毫都不逊于他人。
    陆涛找到了“京西大嘴”这个人物,也仿佛在艺术上找到了自己。两篇作品,情节如信手拈来,故事如悬河泻水,他写得兴致勃勃,人们也读得津津有味,两篇写一个人物,仍让人感觉意犹未尽。但读过之后,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京西大嘴”总跟人较劲,实在不能讳言一个“累”字,而一个普通人如此较劲地活着,难道仅仅由于“京西大嘴”的不识相、不开眼吗?我不这样认为。
    5.《平原上的舞蹈》
    对于冀东乡土,关仁山一直情有独钟,他此前的中篇小说《大雪无乡》、《九月还乡》等,无不立于乡土写变革,透过乡土写阵痛,作品浑实,意蕴隽永,这一篇《平原的舞蹈》,依然是直面冀东乡土的田园牧歌,只不过欢快中添加了哀怨,悠扬中揉进了忧伤。
    回乡务农的啤酒厂下岗工人尧志邦因自家的承包田转给了温州人徐世昌,随父亲一道给徐家打工。徐家的女儿徐早蝶聪明伶俐,时时关照志邦,志邦也处处接近早蝶,两人在共同劳动之中互相了解,彼此爱慕。孰料林支书出面为杨金玲保媒并获得家人坚意支持,志邦只好远离徐早蝶,迎娶了杨金玲。从此,他把对徐早蝶的思念埋在心底,而徐早蝶在匆匆嫁给复员军人崔振之后,精神失常,离家出走,在恍恍惚惚的游荡中,独自体味着志邦当初郑重承诺而终未兑现的“穿越北方平原的喜悦”。
    《平原上的舞蹈》通过温州人徐世昌北上承包土地一事,写出了当下农村土地关系的新变动。正是徐世昌颇见成就的产业经营方式,使当地的农人看到了新的生产方式的威力,激发起尧志邦等一代新人重新经营土地的信心。而在土地和它的经营者渐次更新、生机勃发的同时,这块土地上的青年男女们的爱恋与婚姻又是何等的墨守成规和畏葸不前。这在同一时间和空间发生的土地的喜剧和婚恋的悲剧,不能不让人深长思之。这里的喜剧不能替代那里的悲剧,尧志邦也许会在土地的经营上胜过温州人徐世昌,但他在婚恋上铸下终生的遗憾,而徐早蝶更因婚恋失意导致人生变态。如此重创巨痛又何以弥复呢?
    关仁山在《平原的舞蹈》里,用一新一旧的两极反差,把一曲田园牧歌变奏成爱情挽歌,让人们在欣忭中感叹,在感叹中遗憾,从而把男女主人公的悲剧化为更多人的思考,引动人们认识农村现实和关注农人命运。
    6.《父亲离休》
    石钟山的作品,一般都有生活之元气、艺术之灵气,写得有声有色,读来有滋有味。《父亲离休》以一位军区副司令对离休生活由极不适应到逐渐适应的艰难过渡,写出了一位职业军人的刚正秉性和敬业精神。作品举重若轻,大巧若拙,堪为他中篇小说的扛鼎之作,也是近期军事题材的难得佳构。
    从军区副司令的位子上退下来住进干休所的“父亲”,在最初的日子里,一方面旧习不改,照常早起晨练,铿锵跑步,照常吃饭快捷,狼吞虎咽:一方面又坐卧不宁,对电话突然减少带来的安静感到不适,对窗外小鸟叽叽喳喳的歌唱感到不快,并不时地对家人、对下属莫名发火。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父亲开始去陪母亲上街买菜,并破天荒地约儿孙们周末回家,渐渐变得和蔼了,可亲了。只是刚正耿直的秉性不改,看不惯的人和事决不容情。面对老伴“都离休了,得罪人干啥”的劝慰,他的回答是“离休咋了,离休了,我们还是军人,是军人就该有军人的觉悟。”一帮原来分属“二野”和“四野”的离休干部在棋盘对弈,“父亲依旧要很民主地征求司、政、后各位首长的意见”,一如过去在职时那样。这与其说是一个老军人在向离休生活尽力过渡,不如说是一个老军人在干休所的新岗位上继续战斗。
    石钟山笔下的“父亲”,是个十足的军人。他刚正而古板,严谨而较真。“将军”、“副司令员”对他而言,不仅仅是个军衔,是个职守,是个地位,那更是一种人格,一种精神,一种魂魄,一种气节。“四十七个年头”的军旅生涯,造就了他难以更变的军队作派和军人风姿。他缺少别的兴趣,也缺少儿女私情,给人的感觉是可敬而不可亲。但这种缺失对他和他的家人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军人的代价和军人的牺牲呢?作者以“儿子”看“父亲”的口吻来讲述这一切,带给人们的正是一种如数家珍般的真切和美中不足的缺憾。而这更让人们对这位职业老军人以及他所代表的众多军人和众多的军人家庭,充满崇高的敬意。
    7.《死谜》
    王梓夫的创作,一向以对现实生活现象的探赜索隐见长,他的《死谜》仍潜入生活的漩涡深处,通过司机李小毛的所经所见和蹊跷的死,从一个独特的角度,揭露了腐败分子宁副县长的蜕变经过和贪婪本性。
    乡下青年李小毛因为人老实又会点武功,被宁副县长一眼看中,招为司机。老实的秉性和感恩的想法,使他尽心竭力,别无旁顾。但从坦然收受礼品到昧心收取贿款,他渐渐看出了宁副县长以权谋私的另一面。虽然宁副县长先用分房,后又给钱的办法一再笼络他,但他还是良心不变,不为所动。当宁副县长借着掌管滨海山庄项目的大权,先收下林老板30万,又凯觎何老板送上的美女和许诺的100万时,把这一切看到眼里、记在心里的李小毛不再沉默了。他把宁副县长给他的两万元和谈判代表给他的10万元,作为赞助寄给了曾培养过他的县少年体校,又向县检察院举报了宁副县长,而后自己把车开到了百尺深渊。看起来死得不明不白的李小毛,实际上是以死明明白白地向世人发出无言的控告,控告宁副县长的腐败,也控告促成这种腐败的社会土壤。
    王梓夫在《死谜》一作里,选择小司机这样的一角度来看取腐败,一方面写出了平民百姓看官场触目惊心的实在观感,一方面又写出了腐败分子由小到大的膨胀过程。“大凡一个实权在握的领导者,总是在充分利用权力,充分享受权力的同时,又过高地估计自己的权力。有恃而无恐。”宁副县长就是这样在腐败的道路上越陷越深,越走越远。而宁副县长这样不大不小的贪官的落网,李小毛的作用远远大于我们的纪检部门,这也颇引人深思。小民以死扳贪官,这只能说明,反腐斗争还需在多方面切实加强,委实任重而道远。正是在这一点上,《死谜》很具有自己特别的意义。
    现实性较强的作品是否文学性就笃定较弱,这一往往在长篇小说领域里被肯定的问题,在中篇小说里却常常得到了相反的回答。这说明,问题确实不在于你写的是什么,而完全在于你怎么去写。愿既有独到发见又有独特表现的现实题材中篇小说保持势头继续进取,更望这种成功的艺术探索能为现实题材小说创作提供更多的经验和有益的借鉴,促使现实题材长篇小说创作在艺术水准上更上一层楼。

 



哲学网编辑部 未经授权禁止复制或建立镜像
地址:上海市虹梅南路5800号2座416室 邮编:200241
ICP证号:晋ICP备 05006844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