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美文写作成为一种追寻。散文在中国是一种古老的文体,其后才衍生出除诗歌以外文学的其他门类。正因如此,散文文体的探求与革命一直未能停止,它的发展既要求它必须坚持散文本身的属性,又要求它不能沿袭旧有的模式,尤其是艺术散文,或曰美文、纯散文。这类散文是广义散文中的纯粹部分,属于“细致活儿”的一类:纯散文有纯情美文与生活美文。生活美文以生活为主,有的有具体的生活故事与人物,以优美的文辞及巧妙的叙述描写出来;纯情美文则无具体的人或事,是想象与心灵的漫游,凭借某个意向或某个场景,让人感受到音乐与诗一般的超然与静化。这两种美文都是纯散文的嫡系部队。一些理论所坚持的散文的本来面目即是指这类散文。这类散文最易区别于其他文体。而这类散文并不好写。弄不好便落入了“套子”,是出力不落好的那种。二十世纪末美文的制造却越来越强亮、越来越队伍化、越来越上档次,大批的学者、诗人、小说家加入进来,提笔就出“好活儿”、“细活儿”。实在是一件让散文界欣喜的事。生活美文如王充间的《碗花糕》、王宗仁的《嫂镜》、余光中的《思蜀》、金庸的《月云》等,这些散文都可当作电视剧来看,有情、有景、有形象、有思想,动态的文字直接产生直观效果,于美的欣赏中起到感染和鼓舞作用。如王宗仁的《嫂镜》:世界屋脊下边,千里少人烟,四季缺色彩,一个军嫂来到了哨所,她以自身的热情感染了每一位战士。她是排长的妻子,更是大家的嫂子。嫂子回去后,寄来一摞子自己的照片,排长按照妻子的意思将彩照分发给战士,于是那些彩照被镶在每个士兵随身携带的小镜子后面,镜嫂成了边防一道独特的风景。作品写得真实细腻、亲切感人。纯情美文如苏童的《河流的秘密》、《三棵树》、鲍尔吉·原野的《春雪化时》、周晓枫的《种粒》、雪平阳的《我的身体在旅行》、石英的《世纪之交》、张爱华的《余韵》、刘亮程的《树会记住许多事》、《乱风》、谢子安的《雨是青纱》、培贵的《与风铃说寂寞》、冯秋子的《丢失的草地》、楚楚的《空山不空》、宁肯的《一条河的两岸》、潘向黎的《东边我的美人西边黄河流》、李汉荣的《与天地精神往来》、马莉的《远方的花园》等。这类散文清静、纯洁、雅致,想象的羽翅展得很开,情绪的枝叶蓬勃得很旺,美的力量于字里行间撼动。在2000年如异军凸起的散文新家中,刘亮程、谢子安的出现最为引人。这两位作家都是写他们最熟悉的农村生活,使曾被小女人、小男人或是文化、旅游等散文充斥的园地蓦地一亮。刘亮程在大西北的旷野里,以“一把铁锨”开辟了一片语言的绿洲,让人感到一种新鲜亮眼的文字。其利用了农村生活最为平凡的细节,以深沉的生命体验,完成一个农民式的感情的诉说。谢子安的作品则是展现了一幅幅辽西山水田园的生活画卷,其鲜活的文字及在文字后面闪亮的善良、质朴、旷达与幽默都让人感到韵味深长。如果说刘亮程善于利用近景特写的话,谢子安则更多地以远景和广角。
以上是作为文学散文的主流部分,是“稠”的部分。当然还有“稀”的东西。在商业大潮的泛浮中,在报纸副刊纷纷扩版的需求中,泡沫形的文字也被冠以了散文,这类文字只是通畅的叙述,缺少理性及文采。让一些人觉得最好操作的文学样式即是散文。网上一些号称散文的文字垃圾也不少,当然,这与前面提到的较为稚嫩的文学散文还是两码事。另有一个现象,这一现象已存在一段时间了,即原本散文队伍中的“专业人士”在被散文逐渐远离,这些曾经火爆一时的“散文家”,在大批学者、诗人、小说家、评论家加入散文的行列时,茫然无措,少有“大作”,也是秋横春气少。在散文的变革发展中,这或许也是一种正常现象。
新的世纪,散文这种文体会被更多的人们所利用,散文仍然会出现两极分化的问题,从二十世纪末期的文学形势来看,散文这股昂然涌动的春潮,必会越来越走向波澜壮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