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名 密码 看不清?点击更换 看不清?点击更换 忘记密码 注册   加入收藏  
 
 
宝黛爱情婚姻悲剧——自我失落与创作失误的双重结果(下)(1)-文
来源:  作者:朱永祥  点击:次  时间:2001-09-11 00:00于哲学网发表

 

  七、“掉包计”:一场形同儿戏的木偶闹剧

  从逻辑的观点看,“掉包计”很成功。一环扣一环,给读者以合情合理之感。但那是以不考虑人物主体性为前提的。可以说,作者的全部努力都是为着这一刻:宝黛“成大礼”。同时,作者的全部心血也将注定毁于此刻。无论宝玉对他的创造者多么俯首贴耳,无论他再怎么拒绝成熟缺乏现实感,也决不会与其他任何女儿拜天地的!她只认林妹妹!否则,他一定会大闹,一定会重演“试莽玉”风波!这是作者对宝玉性格的规定性。

  任何有高度自觉的作家都会不得不承认人物的意志,而修改自己原来的构思。这正是为古今中外多少作家所兴奋不已的最佳创作境界。同时,一切具有反封建思想的作家,无不牢牢把握住这里的批判锋芒,激化叛逆者与封建家长的矛盾。然而,这一切对于《红楼梦》的作者统统都不存在。他是绝对的上帝,任何时候也不会“无能”到要听任人物胡作非为!他早就防备着宝玉会有这一天。这是他的高明处,但同时又是其无能处。他不是充分挖掘人物性格的内在因素,充分调动宝玉性格的“内在软弱性”,而是请出“机械神”,“用精神病代替健全的性格。”[19]很早,宝玉便莫名其妙地失去了通灵玉,成了任人摆布的行尸走肉,于是“掉包计”顺利进行。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宝玉清醒后,也只好接受既成事实。同时。黛玉必须适时死去,否则,宝玉仍要林妹妹。而现在,面对黛玉的亡灵,他只须痛哭几声,并不对新娘亲热就可获得心理平衡。因为,他不是自愿的,而是被人糊弄的。情节朝着既定目标顺利发展!冲突被取消了!

  当事者全部丧失主体性,谁也不知道这是在拿自己最疼爱的亲骨肉的性命开玩笑!唯袭人稍清醒,但她不是及时尽早地而是迟到成婚前夜才提出警告(这是作者特意安排的,意在逼出“掉包计”)。而且,她不是想法阻止和揭穿骗局,反而也加入自己所警告的“一害三人命”的大谋杀中,理智而尊严的宝钗对自己的委屈与不幸,冒名顶替与一个神经病不光彩地成婚,对此中的乖悖及危险一概不闻不问,十分清醒地任人摆布!最了解宝黛心声的凤姐,也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凤姐奇谋真同儿戏。一时骗过,将来如何?”[20]但他们掉以轻心,全不当会事,贾母发话:“如今且不用理他……”他们一意孤行,全不考虑后果!

  对“掉包计”的乖悖,前人与今人多有指责。王伯沉指出“十可异”,两家无媒妁“竟是偷娶”等[21]。贬续作红学家更批其“拙劣”,“它是这样凿痕毕露,分明见得人力穿凿扭捏而成”,“实在是一场可笑的闹剧。”[22].....

  总之,“掉包计”不是由“本身符合理性的、有辩护理由的东西造成的”[23]更不是“明明白白地正好是不可避免的根据充足的事物”。[24]而“是由荒缪反常的东西造成的”。[25]一场形同儿戏的木偶闹剧!因此,作者在艺术上远远没有达到这样的境界:

  “他让人物所做的每一步,我们都必须承认,在同样程度的热情中,在同样的事态下,我们自己也会这样做。”[26]

  “他们的言行正是读者想象自己在同样情况下所要说的、所要做的那样。”[27]

  八、悲剧的主题

  当代红学把贾薛联姻解释为权与钱的联姻。因为恩格斯说了:“结婚是一种政治的行为,是一种借新的联姻来扩大自己的势力的机会,起决定作用的是家世的利益,而决不是个人的意愿”。[28]所以宝黛悲剧是必然的!但将恩格斯针对欧洲封建骑士、王公的这段话,搬到高度集权的中国来就不那么适用。中国的婚姻极少是“政治的行为”。官员的职权乃朝廷委任,升迁贬谪全在朝廷,不可能“借新的联姻来扩大自己的势力”。“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再富贵,婆家也难染指。王子腾贵为相爷、权倾朝野,也没有给贾府增加一分势力。四大家族虽“连络有亲”、却各自兴衰沉浮。毫无政治背景的新科状元被权贵择为乘龙快婿。这在欧洲王公大族是不可想象的。与欧洲的“政治行为”不同,中国的婚姻原则是“门当户对”,而且常常不在富贵本身,主要在于一种门第血统和名义上的考虑。然而这也不是很严格。贾府长房长孙贾珍、贾蓉父子,都娶的是贫寒女。贾母也说:“不管他根基富贵……”。“金玉”议婚时,薛家已经衰败。败家子薛蟠正在牢中。若说权与钱联姻,恰恰舍林黛玉莫属。她独自拥有盐政官的巨大家产。只是被作者剥夺了而已!

  实际上,林黛玉与薛宝权,在贾母们眼中,不是什么叛逆与卫道,不是非宝钗不可,黛玉必不可,而是好与更好为问题。然而,无论宝钗怎么好,她有一条注定不如黛玉。这就是,对宝玉来说,林妹妹必不可去,任何人也不能取而代之!因此,如果贾府一定要娶宝钗,那么,作为妥协,有一条现实可行的选择,这就是把宝钗黛玉俩人同时娶进来,一夫二妻不分大小。这在生活和小说中多见。这应该是贾母、王夫人、宝玉、黛玉、宝钗等所有明智的人极乐意的。然而,唯独作者不乐意。那不是因为在叛逆与封建之间搞调和,而是主题不允许。因为采摘到人生美果的贾宝玉,就再也不会听从作者的指使走向儿女情空之路了。即使他被迫出家,也是个“情僧”,而不是对儿女情的否定。

  贾宝玉的人生之路经历了入世的和出世的双线平行发展的三部曲:人世的:追求—破灭一一否定;出世的:不明—痛苦一一觉悟。最终当他彻底否定世俗人生之时,就是他胜利实现出世之日。所以说,贾宝玉的人生目的(下凡入世),就是为了否定人生(超凡出世)。前期极重要的爱情婚姻生活,恰好跨跃了二个过程:以“追求”和“不明”开始,以“破灭”和“痛苦”告终。然而,他的人生之路还没走完,他不是为爱情而生,而是为众女儿而生。这就是他在黛玉死后自食其言没有立即当和尚的原因,因为他还有女儿可爱。只有在众女儿都烟消云散后,所谓“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他才会因彻底破灭而觉悟,彻底否定人生。

  这一宗教的主题框架决定了贾宝玉的爱情婚姻必须是悲剧。同时也决定了作者不能从现实生活中寻找悲剧的原因。为了实现这一先验的主题,作者不得不违背生活真实和艺术真实!

注释:

  [1]《现代汉语词典》解释:“爱情”是“男女相爱的感情”。“恋爱”是“男女相互爱慕的行动表现。”

  [2]基·瓦西列夫:《情爱论》104-105页三联书店,1981

  [3][20]陈其泰:《桐花凤阁评红楼梦》87回未批,95回后批。

  [4]舒芜:《说梦录》;25页,上海古籍,1982

  [5][德]霍克海默:《批判的理论》;107页,重庆人民出版社1989年。

  [6]董解元:《西厢记杂剧》卷回。

  [7]别林斯基:《诗的分类》

  [8]林楠:《论黛玉的觉醒和宝玉的蛰眠—从宝黛诗文创作看宝黛形象的差异》

  [9][11][14][15][19][22][24]黑格尔:《美学》一卷307-310页

  [10]弗洛姆:《追寻自我》66页,延边大学1987

  [12]黑格尔:《美学》二卷352页

  [13]科恩《自我论》27页

     [16]《狄德罗美学论文选》:45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

     [17]邓云乡:《红楼风俗谭》95-96页举大量例子说明“冤家”是一句纯中国式的“罗曼谛克”的情语,是爱侣的“昵称”。中华书局1987

  [18][20]《王伯沆红楼梦批语汇编》57回批,97回未批。

  [21]段启明:《红楼梦艺术论》:148-149页,北京师范学院出版社1990。

  [23]高尔基:《论文学》6页,漓江文艺出版社

  [25]莱辛:《汉堡剧评》第32篇

  [26]约翰逊:《莎士比亚戏剧集·序言》

     [27]《马恩选集》4卷79页


 



哲学网编辑部 未经授权禁止复制或建立镜像
地址:上海市虹梅南路5800号2座416室 邮编:200241
ICP证号:晋ICP备 05006844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