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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石曾与近代戏剧(1)-文化研究
来源:  作者:赖国栋  点击:次  时间:2001-09-07 00:00于哲学网发表

 

  《书屋》2007年第8期叶隽先生《一船明月一帆风——作为开风气人的李石曾》一文,对李石曾予以中肯的评价,读来颇有启发。不错,大多数人只是注意到李石曾在留法勤工俭学、“世界社”以及“进德会”上的贡献,而对他在近代外国戏剧翻译上的功绩没太注意。

  如叶隽先生所言,李石曾接受了蒲鲁东与克鲁泡特 金等人的无政府思想(李石曾翻译过克鲁泡特金的回忆录《狱中与逃狱》。该书后12页因原译稿遗失,广州革新书局请巴金补译),同时对法国地理学家、乌托邦主义者雷克吕(Elisée Reclus,1830~1905),所主张的科学与教育能扫除成规、偏见,同时建立一个新社会的思想感兴趣。基于这种信念,李石曾与吴稚晖、褚民谊、张静江等人于1907年在上海设总部出版了两期《世界》。《世界》旨在报导西方著名科学家以及包括雷克吕在内的哲学家的贡献。其中第二期还重点介绍了西洋戏剧在剧院、服装、灯光、布景等方面的成就,并译录了西洋著名剧本故事二十多个(均附剧照),包括歌剧《蝴蝶夫人》《风流寡妇》。李石曾还在文章中把中国传统戏剧和当时刚刚兴起的新剧作了深刻比较。在他看来,中国戏剧形式过于简单、肤浅,男女不能同台演出不可思议。此外,他还翻译了一系列论音乐记谱法的文章和一部《新乐谱概论》。李石曾由于翻译了《鸣不平》(L’Echelle)以及《夜未央》(Le Grand Soir)这两部剧本,从而成为翻译近代法国戏剧第一人。

  波兰廖抗夫(Leopold Kampf,1881~1913)的三幕剧《夜未央》是李石曾翻译的第一个剧本,写的是俄国虚无党著名的女英雄苏菲亚暗杀沙皇的事,译文是当时流行的半文半白。李石曾不仅译了场景描述,还翻译了舞台指示,达二百多页。在翻译过程中,通过出演《夜未央》的法国演员德·珊诺(De Sanoit),李石曾得以结识廖抗夫与美术剧院主人狄美,并索序于廖氏。《夜未央》在1908年由巴黎中国印字局与广州革新书局同时出版。

  廖抗夫在1908年夏《〈夜未央〉叙言》中说过:“吾甚喜吾之《夜未央》新剧,已译为支那文,俾支那同胞,亦足以窥吾之微旨。夫现今时世之黑暗,沉沉更漏,夜正未央,岂独俄罗斯为然?吾辈所肩之义,正皆在未易对付之时代。然总而言之,地球上必无无代价之自由。欲得之者,惟纳重价而已。自由之代价,言之可惨,不过为无量之腥血也。此之腥血,又为最贤者之腥血。我支那同胞,亦曾留连慷慨,雪涕念之否乎?吾属此草,虽仅为极短时代一历史,然俄罗斯同胞数十年之勇斗精神皆在文字外矣。支那同志,其哀之乎?抑更有狐兔之悲耶?”(见阿英编:《晚清文学丛钞》(小说戏曲研究卷),中华书局1960年3月第1版,第306页。阿英所编之书写的是“失名译”,其实就是“李石曾译”)李石曾与廖抗夫都觉得戏剧可以激发民众反抗黑暗专制的热情和战斗精神。结合辛亥革命前的历史情境,我们更能理解李石曾为什么要翻译《夜未央》,这个剧为什么受广大青年欢迎,中译本为什么能在法国和广州革新书局同时出版(1908年10月初版,1928年5月第四版)。

  在《夜未央》重印时,李石曾表达了他对文化间交流的看法。他认为,直接翻译外国戏剧可能还不是表现剧本意图及其意义的最佳途径。因为不同文化间存在着一定的差异。他提出:“中国演西剧,不必一定要用西国衣冠……不一定要用纯粹的西装与完全的西式”(李石曾:《重印夜未央剧本序文》,载《剧学月刊》,1932年第1卷)。基于这种文化交流理念,李石曾还删减了某些情节。后来,巴金对这些“删节的地方,不太满意,便动笔来重新把它译过”(巴金:《夜未央》,第107页)。

  《鸣不平》是一部社会讽刺独幕喜剧,原名《社会之阶级》,作者法国穆雷(Edouard Monier,?~1904)。与《夜未央》一样,《鸣不平》也是1908年在巴黎中国印字局和广州革新书局同时出版。剧本通过社会上对于不同职业所作的贱、贵区分及由此产生的或鄙视或尊崇的不同态度,有深刻描写。此剧在法国很受欢迎。1906年,李石曾留学法国,在昂端剧院看了此剧。在《〈鸣不平〉引言》中李石曾写道:“此剧连演数周,每夜座客充塞,车马阗溢门外,不得入场券,怏怏而去者甚多”,还描写了他在剧院中看到一个穷妇人如何与一个贵夫人“寒暄”,而贵夫人“乃与握手尽礼,倍极温婉。”李石曾认为,这“皆为剧台上挥发性之刺激力所摄制……可见人不正常之阶级,而一经闲闲着笔……无有不引起各人良心的内疚者。”因此,李石曾认为,这部话剧“有功社会,非徒娱乐都人士女之良宵而已”(见阿英编:《晚清文学丛钞》,中华书局1960年3月版,第307页)。

  1908年寒假,《鸣不平》最先在日本由春柳同人借锦耀馆公演了一次。1915年3月在成都四川公报社刊物《娱闲录》第16期上,《鸣不平》更名为《黄金塔》。在脚本的“编辑者识”中有这样一段话:“……新派演戏适用之脚本《黄金塔》一幕,近数年来,法国最为流行。五年前吾国文士留滞日京者,尝于新年宴会之余,试演于锦耀馆,观众称赏不置。按剧本结构甚简易,然而思想入妙,逸趣纷披;译者造句传神、亦煞费苦工。若能按本练习、依次登场,未有不能动人者也”(见施蛰存主编:《中国近代文学大系·翻译文学集》(卷3),上海书店1995年版,第820~834页)。其实,《黄金塔》和《鸣不平》是同一个脚本。按春柳社的规则,借场地费用比较贵,所以公演之前会有“豫演”(见春柳旧主:《春柳社之过去谭》,《春柳》,1919年第2期,第111~113页),《黄金塔》应该是“豫演”时的名字,公演时的剧名还是叫《鸣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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