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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船山人性论思想的三个维度(1)-历史学
来源:  作者:肖中云  点击:次  时间:2001-08-10 00:00于哲学网发表

   三、性日生日成:船山人性论的根本特征维度
  
  传统人性论有一个突出特点,就是把人性看作某种先于人而存在的价值模式,或为天命,或为理赋,宋明理学的复性论便是其典型的形式。王船山也认为人性来自天命,但他并未把它当作固定的模式去存之复之,而是从变化日新的观点出发提出“性日生日成”,揭示了人性的具体性、可变性。
  一是,王船山从“命降性受”,的角度论证人性的日生日成。《易·系辞上》曰:“日新之谓盛德,”王船山十分推崇这一思想,他的“天地之化日新”的思想就来源于此,并论证自然界和人类自身都处在日生日新的过程中。人性并非气化受命生人之初即确定不移,而是在人的生命过程中不断生成发展。也就是说性和命,就是天和人,先天和后天,息息相关,变化日新:“天无一日而息其命,人无一日不承命于天,故日‘凝命’,曰‘受命”。这种“凝命”、“受命”即是在人的整个生命过程中,天自然“施命”和人的自觉承受取与相结合。人性的形成是一个动态的变化发展的过程。是“客观的自然发展和人的主观自觉活动相统一的过程,并且力图从人的习行中来探求这一种统一的基础”。人的存在不是瞬间事实,而是一个生命过程。人自出生以至老死,一时,一刻,一瞬,一息,都在受命,都在成性,如此用动态的发展的观点讨论人性,王船山可以说是中国人性哲学史上的第一人。正如著名学者钱穆先生所说:“船山论性最精之诣,在以日生日新之化言,故不主其初生,而期其日成。”
  “命日受则性日生”,所说的是人性变动不居的形而上的理由,即构成人性的自然本源生生不息。王船山的“性日生日成”,除了本源的形而上的原因外,还有人为的因素,这便是人的后天之习。
  其次,王船山认为,人性形成的过程性及其创生性,是由人与动物相区别的特殊本质所决定的。
  动物一出生就有自动迅速适应环境的感觉和活动能力,它们终其身只用其天生的本能,仅此而己。人虽“无速见之慧”,但人在自然机体初生时却具有“初始之能”,具有可教的形成德性的“材质”以及“积渐”的学能。这里的“初始之能”指本原之能,亦可理解为先天之性,正是在这样的基础上人性便可在后天之习中渐生渐成。这也说明“人是所有动物中最无能的,但这种生物学意义上的软弱性正是人之力量基础,也是人所独有的特性之发展的基本原因”。动物的存在是与其天性直接相同一的,所谓“有天明而无己明”、“终其身以用其初命”。人则不同,人不仅有天道而且有人道,人道来自于天道又超越了天道,所谓“去天道远而人道始持权也”。与之相应,人既有天性更有习性。习从如下两个方面使人性超越了禽兽之性:
  一方面,人的天性在后天之习中逐步展现和发展变化,这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人耳之聪,目之明,心思之睿智,这些机能只有在不断视色、听声、研理的过程中才能慢慢发达起来(“知觉之有渐”),它来自于人与外部世界的相互感应(“待感而通”),这种感应说到底就是习。离开了这一感应,人的天性既无从展现。更谈不上发达。人的各种器官,尤其是心之官,只有在后天之习中不断的应用,才会发挥其初始的潜能,越用越发达,人性才得以丰富、发展。“形也,神也,物也,三相遇而知觉乃发。”“形”指人的感觉器官,“神”指心的思维活动,“物”是指客体对象物,这三方面惟有在后天之习中结合起来,才能产生知觉和认识。这说明后天之习在人性的形成、发展中起着关键作用,且这一作用的发挥并非是一时一地的,而是动态变化的、渐进积累的,从而性“屡移而异”,“新故相推。日生不滞如斯矣。”“性日生日成”指人的先天之性和后天之性都在不断生长、生成,这里的“生”不仅指人的机体和天生机能的生长。而且指人们对客观事物的认识潜能在不断发展。正是通过人的学习、受教、践履等活动,人性中的潜能和善端才得以现实的展现、充实,也才能成就现实的善性。因此,习既是天性的展开过程,也是习性的获得过程。
  另一方面,人的发展是以自然素质为背景。心智能力发展(“权”)、情志选择(“情之所欲”)和环境习染(“习之所贯”)相互作用的过程:“生之初,人未有所权也,不能自取自用也,惟天所授,则皆其纯粹以精者矣。已生以后,人既有权也,能自取而自用也。自取自用,则因乎习之所贯,为其情之所欲,于是纯疵奠择矣。”因为人的生活环境、人的需要和主观选择等都处在不断的变化过程之中,人的生理、心理机能也好,人的道德品性、情感也好,都在日新月化:“目日生视,耳日生听,心日生思,形受以为器,气受以为充,理受以为德。”这使得由习所建构起来的后天习性,不仅超越了自然的给予,所谓“有人之道,不堪其天”。而且使习性自身也处在不断的自我超越之中,所谓“命之日新,不堪其初”。业已形成的习性在构成新一轮实践的“历史”前提下,渗透并弥散于新的实践之中,同时又被新的实践所超越,从而创造出人的新质、新的习性。人性非受生之日为始,而是在后天之习中日受其生,日新其性,性在习中验证了“善”之可继,在继承中又改变了过去所成就的习性,从而使后天之性“有而富有,有而日新”,此所谓“性者生也,日生而日成之也。”王船山认为人生来禀有仁义理智的道德观念,含有性善论的意味,但是像“他所主张这样活动的发展的性善论,从前却还没有见过。因为他把性和命都看作活的,所以‘善’也当然是活的”,这就抛弃了孟子性善论的先验神秘主义。
  人性形成的过程性及其实践创生性质,使得人性不可能被固定在某一个静止的时间点上(既不能固定在生初之时也不能固定在既生之后的某一点)如果像程朱所说的那样,悬一性于受命之初,复其初生之命,那么,人的成长和生命活动便失去了积极的意义。人性总是向未来开放而表现出变化发展的无穷可能性:“惟命之不穷而靡常,故性屡移而异。抑惟理之本正也。而无固有之疵,故善来复而无难,未成可成,已成可革。性也者,岂一受成佣,而不受损益也哉?故君子之养性,行所无事,而非听其自然。斯以择善必精,执中必固,无敢驰驱而戏渝已。”嗍
  这种可能性为人的自由创造提供了充分的活动空间。没有既定形成的习性,人可以通过习行去形成;己经形成的习性,人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加以改变。从而把宋明儒以来所高谈的性命,在后天之习中重新规定了活生生的发展内容,使先天之性在后天之习中日益充实发展。到王船山这里。就用实践创生论否定了以往的先验人性论。这也是王船山“性日生日成”说的最后结论:性是与人的生命共始终的,受客观环境影响和主体自身的选择、实践两方面的制约。个人具有什么样的人性。客观天道不起决定作用,成就人性的归根结底是人自己。他反对自暴自弃听天由命、消极无为的做法,主张人应该积极不断地勤勉修养,择善固执,强调主体在人性形成过程中的主导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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