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通过考察《易传·系辞》中圣人与君子的人格形象,发掘出该书作者赋予圣人与君子的人格内涵,并比照《易传·系辞》成书前儒、道两家赋予圣人与君子的人格内涵,揭示《易传·系辞》中圣人、君子与《易传·系辞》成书前儒家所推崇的圣人、君子的同一性。验证《易传·系辞》是儒家典籍的历史定论。
关键词:圣人;君子;《易传·系辞》;《=易经》
一、儒、道两家圣人与君子
圣人、君子是儒、道两家共同关注的人格形象。但两家所赋予的圣人、君子人格内涵却有着巨大的差异。儒家经典《论语》中,孔子没有明确地说出圣人的人格内涵,然而他却较具体地指出圣人是尧、舜、禹、汤、文、武六人。我们发现。这六人的人格形象具有这样共同的特征:他们都是有位的王者,他们不仅文治武功非常显赫。而且具有极高的道德境界。由此可见。圣人的人格内涵具备王者、仁与智。而孟子从儒家的伦理道德本位出发。更进一步明确地指出圣人的人格内涵就是“仁且智”。他与孔子不同。不再以王者为圣人人格的基本内涵。而以“仁且智”。值得注意的是。儒家非常尊崇圣人人格形象。孔子说:“若圣与仁。则吾岂敢。”在孔子的视域里。圣人人格不是一般人所能达到的。连他自己也不能。孟子则说:“规矩。方员之至也;圣人。人伦之至也。”孟子强调“百世之师”的圣人是人类伦常最完满的体现。
与儒家规定的圣人人格内涵“仁且智”截然不同,道家老子则从自然主义立场出发。赋予了圣人“自然”与“无为”的人格内涵。而庄子认为。圣人的人格内涵是以道的本性为己本性。他说:“以天为宗,以德为本,以道为门,兆于变化。谓之圣人。”庄子说。圣人以天然为主宰、以德性为根本、以大道为门径。能预知万物的变化,但圣人与道是不同于一体的。只能做到以道的本性为己本性。虽然庄子承认圣人以道的本性为己本性,但他是否定圣人的。他说:“善人不得圣人之道不立,跖不得圣人之道不行。天下之善人少而不善人多,则圣人之利天下也少而害天下也多。故曰:唇竭则齿寒。鲁酒薄而邯郸围。圣人生而大盗起。掊击圣人,纵舍盗贼,而天下始治矣。”在这里,庄子明确否定了圣人。同时他指出,圣人之道是一把双刃剑。圣人用它可以便天下太平。但是盗跖用它,却可以为害天下。他认为。若想实现天下大治,人们必须摈弃圣人之道。可见。在总体上。庄子是否定圣人及圣人之道的。
与圣人一样。君子也是儒家所推崇的人格形象。在儒家心目中。君子人格的地位仅次于圣人人格。但它比圣人人格有更强的现实性。孔子说:“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有恒者。斯可矣。”孔子认为虽然圣人人格是普通人很难达到的,但君子人格则是常人可及的。孔子所说君子人格的内涵有两层:一是指有道德操守;二是指在位者。在孔子的视野里,君子有道德操守的具体规范是行“仁”心。他说:“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在他看来。行“仁”心是君子本分,而“小人”则根本不具备这一点。以孔子学说继承人自居的孟子更加推崇君子的道德操守,君子即使“无恒产”。也有“恒心”。孟子进一步解释到:“君子与人为善,取诸人。人以为善,是与人为善者也,故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在这里,我们可看出,孟子以“与人为善”。亦即行“仁”心为君子人格的基本内涵,不再以是否在位为君子人格的内涵,这是对孔子君子学说的进一步发展。
而在道家心目中。君子则是秉承自然本性、“无为”的人,他脱离了儒家所尊崇的封建宗法礼制羁绊。老子认为,“善为士(君子)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在老子的眼中。君子是深谙“道”的人。庄子则认为,“以仁为恩,以义为理,以礼为行,熏然慈仁,谓之君子”,可见,在生活于战国中、后期庄子的理解中。道家的君子已深深地烙上了儒家的一些色彩。但从原初意义上看。道家赋予了君子人格承袭自然本性、脱离礼制约束的基本内涵。
长期以来,学术界认为《易传》是儒家典籍,但近年来陈鼓应先生通过对《易传·系辞》考察,认为“《易传》非儒家典籍。乃道家系统所作。”圣人和君子是《易传·系辞》中讨论的两个重要人格形象,通过考察该书中两者的人格内涵以及作者对他们的态度,就会发现陈老这个观点是很难成立的。而我们通过对该书中两者的人格内涵以及作者对他们态度的考察,恰恰验证了《易传·系辞》是儒家典籍的历史定论。
二、《易传·系辞》中的圣人
《易传·系辞》是对《易经》的解释和发挥,而解释和发挥不可避免地反映出该书作者的价值旨趣。作者的价值旨趣即使是不经意的也会暴露出自身的学术立场。因此。我们在考察该书中圣人的人格形象,发掘圣人的人格内涵时,也必然会发现作者的价值旨趣和学术立场。下面。我们来看一下该书中圣人人格形象。
第一,《易传·系辞》中的圣人是一个用“智”来行“仁”的仁者,《易传·系辞》作者说,“备物致用,立功成器,以为天下利,莫大于圣人。”从这可见,在《易传·系辞》作者的眼里,圣人是一位“以为天下利”的仁者。他们认为,圣人作为仁者是用“智”来行“仁”的:而且圣人行“仁”的过程中,与《易经》是互动的,《易传·系辞》中说:包栖氏(伏羲氏)在“王天下”时,他一心为天下人谋福利,他对天、地、万物仔细观察,然后,“近取诸身;远取诸物”,创作了八卦;他并从《离》卦得到启示,教授人们结绳作网,来捕捉鸟、鱼;神农氏从《益》卦得到启发,教授人们制作耒、耜来进行农业生产;并依据《噬嗑》卦,制定交易规则,使人们有章可寻地交换各自物品,大大地方便了日常生活;黄帝、尧、舜受《乾》、《坤》两卦的启迪,为人们制作了衣服,使天下得到了大治;后来的圣人,更是不离《易经》,并且常常依据《易经》为天下人做好事;为了人们避风雨,圣人教会人民建筑了“官室”;为了人们更好地搞好丧葬,圣人制作了棺椁;为了让人们知道文理、记录历史,百官能更好地治理政事,圣人又创造了文字。这些伟大的创举,都是圣人所为。从这我们看出。在《易传·系辞》的作者心目中。圣人是一个依据《易经》为人民谋福利的仁者。
第二,在《易传·系辞》中,圣人不仅是一个仁者,更是一个行“仁”心的智者。圣人作为一个智者,首先体现在他创作了《易经》以及《易经》中的《大象》、《小象》和《系辞》上。《易传,系辞》作者讲“天生神物,圣人则之,天地变化,圣人效之。天垂象,见吉凶,圣人象之。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所谓“出图,洛出书”,根据传说,伏羲氏见龙马负图出于黄河。它的身上有纹如八卦。他依此画出八卦;大禹见神龟出洛水,背上有文字,他依此作《尚书·洪范》。这两则传说虽然不一定可靠,但是可以肯定一点,远古的中国智者们对天地之道是非常关注的。而正是这种关注。他们在苦思冥想中不断地受到外界事物的启发,创作出了八卦;并参照天地运行的规律,进而创作出了《易经》。
而《易传·系辞》作者则神化了《易经》的创作。在他们看来。是智慧过人的圣人创作出了八卦;并参照天地运行的规律,进而创作出了《易经》。不仅如此,他们还强调,由于天、地、人三才是合一的,因而《易经》也体现了人类活动的规律。在此基础上,《易传·系辞》作者进一步说:“圣人有以见天下之赜。而拟诸形容,象其物宜,是故谓之象。圣人有以见天下之动,而观其会通,以行典礼,系辞焉以断其吉凶。是故谓之爻。”在他们看来,圣人为了指导人们在现实生活的活动,而创作了《大象》、《小象》。可见,在《易传,系辞》作者的笔下,圣人是一位大智者,圣人不仅“通古今之变”,还在于“究天人之际”。同样,《易经》的系辞也是圣人所作。他们说:“圣人设卦观象,系辞焉而明吉’凶,刚柔相推而生变化。”很明显,《易传·系辞》作者认为,《易经》的系辞是圣人根据卦象的阳刚阴柔而推演出来的,圣人这样做的目的也是为了指导人们在现实生活的活动。
其次,在《易传·系辞》作者的笔下。圣人作为一个大智者,体现在他创作的《易经》包含了全部的天地之道以及使《易经》的简便易行上。《易传·系辞》作者说:“《易》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又说“说夫《易经》广矣大矣,以言乎远则不御,以言乎迩则静而正。以言乎天地之间则备矣。”他们认为,圣人制作的《易经》对天地之道无不涵括。《易传·系辞》作者继续说:“广大配天地。变通配四时,阴阳之义配日月,易简之善配至德。”《易传·系辞》作者认为。圣人制作的《易经》不但统涵了全部天地之道。而且又简便易行。圣人为使《易经》在现实生活中简便易行,对《易经》中最重要的乾、坤两卦加以重点诠释。经过圣人的悉心诠释,乾、坤两卦达到了“乾以易知,坤以简能。易则易知,简则易从”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