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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阳明的书院实践与书院观(1)-历史学
来源:  作者:未知  点击:次  时间:2001-07-13 00:00于哲学网发表

 

王守仁(1472—1529)字伯安,号阳明,浙江余姚人。因曾隐居会稽阳明洞,并创办过阳明书院,故世称阳明先生。又以其封新建伯,故又称王新建。其家世为望族,乃父王华为成化十七年(公元1481年)辛丑科状元。虽然读书治学为阳明必做之事,但在弘治十二年(公元1499年)中进士踏入仕途之前,他和书院似乎没有发生过联系。正德元年(公元1506年),其习历经任侠、骑射、辞章、神仙、佛氏“五溺”而“始归于圣贤之学”的王阳明,刚获与湛若水“定交讲学”之乐不久,即忤官刘瑾而遭贬谪贵州龙场驿之灾。从此,他开始了其二十余年的书院实践活动,并形成了自己的书院观。

        一 学变于书院:王阳明的书院实践

    正德二年(公元1507年),前往贵州途中,王阳明到长沙,游岳麓书院,赋长诗《游岳麓书事》以纪之,内有“殿堂释菜礼从宜,下拜朱张息游地”之句,(注:王守仁《外集一》,见《王阳明全集》卷十九,第690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 表达了对朱熹、张栻两位讲学于书院的学术大师的崇敬。
    正德三年(公元1508年),到达龙场驿,当地民众为其创建龙冈书院,他作《龙冈新构》诗以纪之,诗序称:“诸夷以予穴居颇阴湿,请构小庐。欣然趋事,不日而成。诸生闻之,亦皆来集,请名龙冈书院,其轩曰‘何陋’。”(注:王守仁《王阳明全集》卷十九,第697页.下引五诗,皆出于此,分见第697,699,700,702,713页.) 在这里,他留下了诸多诗作,《诸生来》讲“门生颇群集,樽斝亦时展。讲习性所乐,记问复怀腼”;《诸生夜坐》记“分席夜坐堂,绛蜡清樽浮。鸣琴复散帙,壶矢交觥筹。……讲习有真乐,谈笑无俗流。缅怀风沂兴,千载相为谋”之乐;《诸生》则称:“人生多离别,佳会难再遇。如何百里来,三宿便辞去。……嗟我二三子,吾道有真趣。胡不携书来,茆堂好同住!”《龙冈漫兴五首》则“寄语峰头双白鹤,野夫终不久龙场”。《春日花间偶集示门生》说:“闲来聊与二三子,单夹初成行暮春。改课讲题非我事,研几悟道是何人?阶前细草雨还碧,帘下小桃晴更新。坐起咏歌俱实学,毫厘须遣认教真。”龙冈书院师生的多彩生活,王阳明的追求与志向,由此可见一斑。“诸生相从于此,甚盛。恐无能为助也,以四事相规,聊以答诸生之意:一曰立志,二曰勤学,三曰改过,四曰责善”。(注:王守仁《教条示龙场诸生》,见《王阳明全集》卷二十六,第974页.) 这就是有名的《教条示龙场诸生》,是为龙冈书院学规,是王阳明长时间书院教学实践经验的理论总结。
    龙场不仅仅是王阳明第一次从事书院教学实践的地方,也是他的悟道之所。据《年谱》记载,他“日夜端居澄默,以求静一,久之,胸中洒洒。……忽中夜大悟格物致知之旨,寤寐中若有人语之者,不觉呼跃,从者皆惊。始知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于格物者误也。乃以默记《五经》之言证之,莫不吻合,因著《五经忆说》”。(注:见《王阳明全集》,卷三十三,第1228页.) 龙场悟道,是王学成立的标志,龙冈讲学,是王学传播的开始。王氏高足钱德洪曾说:“先生之学凡三变,其为教也亦三变:少之时,驰骋于辞章;已而出入于二氏;继乃居夷处困,豁然有得于圣贤之旨:是三变而至道也。居贵阳时,首与学者为‘知行合一’之说;自滁阳后,多教学者静坐;江右以来,始单提‘致良知’三字,直指本体,令学者言下有悟:是教亦三变也。”(注:钱德洪《刻文集序说》,见《王阳明全集》卷四十一,第1574页.) 由此可知,王阳明之学历经三变而最终定于龙场悟道,是为学术史上“王学”的真正成立,而王学的传播则开始于龙冈书院的讲学,其教习方法则是刚刚发明的“知行合一”之说。
    正德四年(公元1509年),王阳明在龙冈书院宣讲其知行合一的新学说,声名传到贵阳城主管贵州一省学政的提学副使席书处,于是就有往复问辨之后的贵阳文明书院讲学。(注:王守仁贵阳讲学之地,为文明书院,而不是《年谱》所记之贵阳书院,今人多有辨证,然学者仍有沿用《年谱》而不察其误者,谨再予申说,祈能引起注意.) 关于这次讲学,《王阳明年谱》是这样记载的:
    始席元山书提督学政,问朱陆同异之辨。先生不语朱陆之学,而告之以其所悟(知行合一)。书怀疑而去。明日复来,举知行本体证之《五经》诸子,渐有省。往复数四,豁然大悟,谓“圣人之学复睹于今日。朱陆异同,各有得失,无事辩诘,求之吾性,本自明也。”遂与毛宪副修葺书院,身率贵阳诸生,以所事师礼事之。(注:《王阳明全集》卷三十三,第1229页.)
    文明书院为省城贵阳的著名书院,创建于元皇庆年间,元末毁于兵。明弘治十七年(公元1504年),提学副使毛科重修,有文会堂及颜乐、曾唯、思忧、孟辨四斋,“选聪俊幼生及各儒学生员之有志者二百余人,择五经教读六人,分斋教诲”(注:徐节《文明书院记》,转引自谭佛《王阳明“主贵阳书院”证误》,载《王学之思》第298—300页,贵阳,贵州民族出版社,1999.)。可见,这是一所规模很大、规制严密、分专业、分年龄层次进行教学的书院。初到其地讲学,王阳明比较低调,有诗为证,其称:
    野夫病卧成疏懒,书卷长抛旧学荒。
    岂有威仪堪法象?实惭文檄过称扬。
    移居正拟投医肆,虚度仍烦避讲堂。
范我定应无所获,空令多士笑王良。(注:王守仁《答毛拙庵见招书院》,《王阳明全集》卷十九,第703页.)
    尽管大师低调谦虚,但其新学说开人心智,“士类感德,翕然向风”,借助院中200余生徒,迅速在黔省传播,并且深入人心。以至到嘉靖十三年(公元1534年),王门弟子王杏到贵州任监察御史时,“闻里巷歌声,蔼蔼如越音。又见士民岁时走龙场致奠,亦有遥拜而祀于家者”。因而感叹“师教入人之深若此”,乃应贵阳龙冈、文明两书院门人数十人之请,创建王公祠以为纪念。(注:《年谱附录一》,见《王阳明全集》卷三十六,1330—1331页.)
    结束龙场谪贬生活之后,王阳明历任庐陵县、滁州等地方官,及南京刑部、鸿胪寺、太仆寺、北京吏部等两京京官。其间虽然也是到处讲学,但不以书院为讲坛。直至正德十二、三年,他以巡抚身份在江西南安、赣州、福建汀州、漳州镇压农民起义,进行所谓“破山中贼”之时,感到有必要建书院讲学,以“破心中贼”。于是正德十三年(公元1518年),在赣州,他建复六所书院,其中新建的义泉、正蒙、富安、镇宁、龙池五书院为社学性质,以教民化俗为主,修复的濂溪书院则以传播其心学为要。在南昌,他派门人冀元亨到宁王朱宸濠的阳春书院,试图讲正学而规止其反叛之心。在庐山,他先是乘刻印全面解构程朱理学的《朱子晚年定论》、《传习录》之勇,将其手书的《修道说》、《中庸古本》、《大学古本序》、《大学古本》,“千里而致之”白鹿洞书院,“是欲求证于文公也”,(注:郑廷鹄《白鹿洞志》卷六,见《白鹿洞书院古志五种》第212页,北京,中华书局,1995.) 开始对这一程朱理学的大本营进行实质性颠覆。十五年正月、十六年五月,他自己又两次来到白鹿洞书院,集门人讲学其中,留诗题字,遣金置田,“欲同门久聚,共明此学”,(注:《年谱二》,见《王阳明全集》卷三十四,第1280页.) 多有建树。从此,王门弟子出入其间,昔日的理学圣地俨然变而成为心学的大本营。
    正德十六年八月到嘉靖六年九月,王阳明因建剿平宁王叛乱这一奇伟之功而遭谤诽,其学被指为伪学,由江西返家,在余姚、绍兴等地专事讲学,日与门人讲明其“致良知”之说,其间,他自己撰写《稽山书院尊经阁记》、《万松书院记》,阐述其“六经者,吾心之记籍也”的基本主张,门人则为他建复稽山、阳明二书院作为宣传、倡大其学的大本营。
    稽山书院在浙江山阴卧龙山西岗(今属绍兴),南宋时为纪念朱熹而建为书院,元代办学。嘉靖三年(公元1524年),绍兴府知府南大吉因信奉阳明之学,“以座主称门生”,乃增大其规模,有明德堂、尊经阁、瑞泉精舍等,“聚八邑彦士,身率讲习以督之”。当时讲学,盛况空前,“环坐而听者三百余人”,多为王门干将。其中,“萧璆、杨汝荣、杨绍芳等来自湖广,杨仕鸣、薛宝铠、黄梦星来自广东,王艮、孟源、周冲等来自直隶,何秦、黄弘纲等来自南赣,刘邦采、刘文敏等来自安福,魏良政、魏良器等来自新建,曾忭来自泰和”,年龄最大的是时年六十八岁且“以能诗闻于江湖”的海宁人董澐。先生临之讲学,“只发《大学》万物同体之旨,使人各求本性,致极良知以至于至善。功夫有得,则因方设教,故人人悦其易从”。(注:《年谱三》,见《王阳明全集》卷三十五,第1290页.)
    阳明书院在绍兴城西郭门内光相桥之东,嘉靖四年(公元1525年)十月,由门人集资创建。这座创建于“伪学”谤诽声中而堂皇以“阳明”为名的书院,被认为是阳明学派走向成熟的一个客观标志,它表明阳明弟子不仅茁壮成长,而且有志于以此为基地开拓未来。
    嘉靖六年(公元1527年)九月,闲居讲学六年之久的王阳明再度被取用,以左都御史总督两广及湖广军务身份,赴广西镇压田州、思恩岑孟之乱。赴任途中,他经瞿州、常山、南昌、吉安、肇庆各地,一路讲学不辍,大会士友三百余人于螺川,并曾致书浙中的钱德洪、王畿,要他们团结“绍兴书院中同志”,严“会讲之约”,“振作接引”,对家乡书院可谓是念念不忘。在广西军旅之中,“闻龙山之讲,至今不废,亦殊可喜”。(注:《年谱三》,见《王阳明全集》卷三十五,第1309页、1321页) 平乱的同时,他在当地举乡约、重礼教、兴学校,“日与各学师生朝夕开讲”,“务在兴起圣贤之学”,以挽救日益陷溺之人心士风。嘉靖七年六月,他在南宁创建敷文书院,聘其门人季本主讲。八月,发布《经理书院事宜》,(注:《王阳明全集》卷十八,《别集十》,第638页.) 要求书院“法立事行”,进行制度化建设。九月, 又批复苍梧道梧州府,“照依南宁书院规制,鼎建书院一所”,“以淑人心”。(注:王守仁《批苍梧道创建敷文书院呈》,见《王阳明全集》卷三十,第1123页.) 十月,与钱德洪、王畿、何胜之通信时称:近来“余姚、绍兴诸同志又能相聚会讲切,奋发兴起,日勤不懈,吾道之昌,真有火燃泉达之机矣,喜幸当何如哉!”(注:《年谱三》,见《王阳明全集》卷三十五,第1323页.) 希望“早鼓钱塘之舵”,“一还阳明洞”,与浙中书院诸友聚会。这些说明,晚年的王阳明书院情节日深。十一月,他不幸病逝于归家途中。嘉靖九年(公元1530年)二月,王阳明丧柩回到绍兴家中,“每日门人来吊者百余人,有自初丧至卒葬不归者。书院及诸寺院聚会如师存。是时,朝中有异议,爵荫赠谥诸典不行,且下诏禁伪学”。但这些阻止不了各地门人对其老师的悼念。十一月下葬,“门人会葬者千余人,麻衣哀屦,扶柩而哭。四方来观者莫不交涕”。(注:《年谱三》,见《王阳明全集》卷三十五,第1327页.) 呜呼!阳明先生人生的最后一幕和数百年前的南宋理学大师朱熹相比,是何其相似:先生魂归书院,门人不顾伪学之禁,毅然聚会书院,哭送自己敬爱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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