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启超在论述章太炎学术造诣时,曾评价他在小学方面取得了突破前人的成就,“其精义多乾嘉诸老所未发明”[1](p86),“是现代音韵学第一人”[2](p275)。而钱穆则在肯定章氏“音韵小学尤称度越前人”的同时进一步指出:“然此特经生之专业,殊不足以尽太炎”,并着重提出:“太炎学之精神,其在史学乎?”[3](p25)这无疑更精确阐明了章氏学术的核心所在。今天看来,在章太炎的学术研究中,史学确实占据了最为中心的地位,正如其所谓,“在各种学问中,可喻之为皮板”,“皮之不存,毛将焉傅?”[4](p110)因此无论是他早年强调“国粹以历史为主”[5](p366),还是晚年一再重申“历史学之重要”,主张“保存国性之教育,其要点则重在读史”[4](p85),“中国今后应永远保存之国粹,即是史书”[6](p957),都明显反映了他对史学的高度重视。而正是在他的熏陶下,章门弟子纷纷致力于史学研究,在取得丰硕学术成果的同时,还从学科体制上极大推动了中国史学的近代化。
一、“捐除经学之名”与史学的独立
在中国近代史学转型中,学科体制的建立无疑是十分重要的一环。而顾名思义,学科体制的建立首先必须从知识分科开始,这在西方可谓源远流长,沙姆书和梅瑟·达维多在《学科规训制度导论》一文中就说:“知识分门分科是由来已久之事。例如哲学的古典划分(逻辑、伦理和物理)和中世纪的三学科(语法、修辞、辨证)和四学科(算术、几何、天文、音乐)。13世纪以前,此文科七艺涵盖了知识的划分,并借着中世纪大学的课程结构一直持续不变。”[7](p14)华勒斯坦也提出:“十九世纪思想史的首要标志就在于知识的学科化和专业化,即创立了以生产新知识、培养知识创造者为宗旨的永久性制度结构。”他还进一步指出在19世纪以来的社会科学领域,“率先取得自律的制度化形态的学科”便是历史学[8](p8、16)。由此可见,专门性史学学科的建立,对近代学术转型具有关键的意义。
然而从中国传统的学术体系来看,则向来强调贯通,缺乏分科观念,其中尽管也有所谓经史子集的区别,却主要是作为一种图书分类方法,不具备近代意义上的学科性质。而随着西方近代学科观念的不断传入,这种状况也终于发生了改变,从晚清的“分科设学”,直到“民国以来,中国学术界分门别类,务为专家,与中国传统通人通儒之学大相违异”[9](p1),都说明中国传统的学术体系逐渐向近代学科体制转型。在这一学科重建的过程中,史学摆脱经学的羁绊、获得完全的独立尤其具有重大意义,汪荣祖即曾指出:“近代史学的昌明光大,大致根据三个基础:学院化、专业化与独立化。”[10](p183)
在中国史学史上,历代修史可谓皆以“载道”与“羽翼经训”相尚。如范祖禹《唐鉴》便因其中贯注了不少理学观点而为程颐所赞赏,以为“三代以后无此议论”,“足以垂世”[11](p443、439)。朱熹更力主“读书须是以经为本,而后读史”。吕祖谦就因稍稍偏离了这一轨道,而被朱熹斥为舍本逐末,“于史分外子细,于经却不甚理会”[12](p2950、2951)。
到了明代,则开始有学者力图通过沟通经史,来凸显史学的地位。如王阳明在《传习录》卷一即有所谓“春秋亦经,五经亦史”的说法;王世贞《弇州四部稿•艺苑卮言》也说:“天地间无非史而已。六经,史之言理者也。”李贽《焚书五卷•经史相为表里条》亦云:“《春秋》一经,春秋一时之史也;《诗经》、《书经》,二帝三王以来之史也;而《易经》则又示人以经之所自出,史之所以来,为道屡迁,变易匪常,不可以一定执也。故谓六经皆史可也。”时至清代,章学诚则更是集前人之大成,对“六经皆史说”加以了系统专门的阐发。
不过,明清学者之推重史学,大多仍是从经史同源的角度去论证。这事实上并未改变经学独尊的局面,王鸣盛在《十七史商榷序》中便说:“治经断不敢驳经,而史则虽子长、孟坚,苟有所失,无妨箴而砭之”。同时,这种观点还进一步导致史学被纳入经学的思想轨道,依附于经学,康有为即宣称:“史学大半在证经,亦经学也。”[13](p49)对此,邓实在论述清代学术时就指出:“本朝学术,实以经学为最盛。其余诸学,皆由经学而出。”[14]陈寅恪则更严厉针砭说:“清代经学发展过甚,所以转致史学之不振也。”[15](p270)
到了20世纪初,在章太炎等人的倡导下,这种状况终于有了很大的改观,经史之间的关系发生了根本性转变,史学的地位得到了极大提升。章太炎声明:“经者古史,史即新经”[4](p196),“经学还是历史学的一种”[16](p505),“孔氏之教,本以历史为宗”,“经即最古之历史也”[17],“《春秋》而上,则有六经,固孔氏历史之学也”[5](p371),“吾人所共知之六经,如《尚书》、《春秋》,记事书,即历史也”[18],由此明确提出“夷六艺于古史”的口号[19](p159)。他还说:“六经都是古史,……经外并没有史,经就是古人的史,史就是后世的经”,“直到近来,百年前有个章学诚,说‘六经皆史’,意见就说六经都是历史,这句话,真是拨云雾见青天!”[20](p26)“‘六经皆史也’,这句话详细考察起来,实在很不错。……‘六经’无一非史,后人于史以外,别立为经,推尊过甚”[21](p18-19)。至于“经”,章太炎也做出了新的诠释。他在1910年出版的《国故论衡》中就解释:“‘经’者,编丝缀属之称,异于百名以下用版者,亦犹浮屠书称‘修多罗’,‘修多罗’者,直译为‘线’,译义为‘经’。盖彼以贝叶成书,故用线连贯也;此以竹简成书,亦编丝缀属也。”[22](p53)此后,他还一再强调说:“经字原意只是一经一纬的经,即是一根线,所谓经书只是一种线装书罢了。……可见‘经’不过是当代记述较多而常要翻阅的几部书罢了。非但没含宗教的意味,就是汉时训‘经’为‘常道’,也非本意。”[21](p4),“经之训常,乃后起之义。……今人书册用纸,贯之以线。古代无纸,以青丝绳贯竹简为之。用绳贯穿,故谓之经。经者,今所谓线装书矣”[23](p44)。概言之,在章太炎看来,“经”的最初含义只是指古书的制作材料和方法,并无任何神圣的意思。
在章太炎这种具有近代意义的经史观的推动之下,章门弟子也奋起打破经学的垄断,提倡史学的独立。沈兼士就对“终清之世,其学不出两部经解”的状况表示强烈不满,他说:“拿经来统制一切学问,……这就是一切学问不能独立自由发展的一个重要原因”[24](p372)。钱玄同也提出:“‘经’是什么?它是古代史料的一部分,有的是思想史料,有的是文学史料,有的是政治史料,有的是其他国故的史料”[25](p138),一切以史学为依归。他并且表示:“说到我个人对于经学的态度,……我只不过是站在历史的立场上,来研究经的本来面目罢了。”[26](p144)
无独有偶,朱希祖在介绍章太炎史学思想时同样也说:“先师之意,以为古代史料,具于六经,六经皆史,故治经必以史学治之,此实先师之所以异乎前贤者。且推先师之意,即四部书籍,皆可以史视之,即亦皆可以史料视之,与鄙意实相同也。”[27]他还表示自己治文字学与经学,亦皆以史学为出发点。由此出发,他还直接揭櫫了捐除“经学”之名、“就各项学术分治”的口号,并且阐明:“经学之名,何以必须捐除呢?因为经之本义,是为丝编,本无出奇的意义。”[28]这明显与章太炎的观点如出一辙。此外,朱希祖还深感当时学界对“文学”的界定过于宽泛,“讲授历史,往往与文学不分,所谓‘文史’往往相提并论”[29](p173),束缚了史学的独立发展,于是在北大讲授“本国史学名著”一课时特别说明:“吾国史学文学,自古以来,均混而为一;且往往以史学为文学之附属品。观近代史学名家章学诚尚著《文史通义》,其他可知。惟唐刘知几深恶文人作史,[期]史学脱离文学而独立,特著《史通》以表其义。兹故以《史通》20卷为讲演之书;而以《文史通义》为参考之书。”[30](p2-3)言词中充满了对史学独立的孜孜追求。
从学术界的反应来看,朱希祖“捐除经学之名”的口号逐渐成为了人们的广泛共识。吕思勉在1921年就回应说:“窃谓以经学为一种学问,自此以后,必当就衰,且或并此学之名目,而亦可不立,……夫以经学为一种学科而治之,在今日诚为无谓,若如朱君之说,捐除经学之名,就各项学术分治,则此中正饶有开拓之地也。”[31](p243)
更关键的是,章门弟子还在其主持的机构中贯彻了史学独立的思想。1917年,在蔡元培的积极支持下,北京大学以协助国史编纂为名,正式成立了中国史学门。1919年6月,章门弟子康心孚被推选为史学门首任主任。在任内,他废门改系,将史学门改为更具近代学科意义的史学系。同年11月,康心孚病逝,朱希祖接任史学系主任,此后历任该职十余年之久。在他的精心经营下,北大史学系“在国内各大学中首创现代历史学系的课程和规模”[29](p173),由此“打定了史学独立的基础”[24](p372)。1929年1月,在朱希祖等人发起下,中国史学会正式成立,他以最高票当选首席委员,钱玄同、沈兼士等章门弟子也同时当选。这是中国史学界成立的第一个全国历史学会,从而在学科体制上标志着史学实现了真正的独立。
今天看来,章门弟子对传统经史观的颠覆以及在学科体制上的相关创设,不仅完全剥除了经学的神圣华衮,大大动摇了经学的地位,而且还最终宣告了经学的解体和史学的独立。时至1935年,陈寅恪即总结说:“近二十年来,国人内感民族文化之衰颓,外受世界思潮之激荡,其论史之作,渐能脱除清代经师之旧染,有以合于今日史学之真谛”[15](p270)。
二、“现代之史学,已为科学的史学”
中国近代史学转型除了实现史学的独立之外,还着重体现在史学的科学化上。而在这一方面,章门弟子也做出了重大的贡献。
1902年,梁启超在《论中国学术思想变迁之大势》一文中曾经写道:清代学者“以实事求是为学鹄,颇饶有科学的精神”[32](p113);此后,他还多次在《清代学术概论》、《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等著中重申:“清儒之治学,纯用归纳法,纯用科学精神”[1](p56),“乾嘉间学者,实自成一种学风,和近世科学的研究法极相近,我们可以给他一个特别的名称,叫做‘科学的古典学派’”[2](p28)。客观说来,这种观点深刻揭示了史学科学化的内在根源,具有极大的启发意义,但是从实际情形来看,中国史学的科学化历程却是在20世纪前后通过章太炎等人的大力提倡和实践才正式发端的,这主要反映在以下两方面。
第一,开始引入西方近代科学的理论与方法来研究中国历史。作为晚清国粹派领袖,章太炎虽然反对盲目“欧化”,但并不排斥输入西学,他曾公开宣称:“五大洲之册籍,吾不能博发而扬诩之,吾则瞀矣”[16](p45),因此积极主张学习西方近代科学,以传播西学为己任,并从中获益不少。梁启超便评价他“既亡命日本,涉猎西籍,以新知附益旧学,日益闳肆”[1](p86),孙宝瑄也赞叹说:“太炎以新理言旧学,精矣!”[33](p566)章太炎自己亦表示:“自从甲午以后,略看东西各国的书籍,才有学理收拾进来”[4](p1),并说:“既出狱,东走日本,尽瘁光复之业,鞅掌余闲,旁览彼土所译希腊、德意志哲人之书,时有概述。”[34](p734)另据宋教仁回忆,章太炎刚出狱到东京与他见面,“甫通姓名,即谈及哲学研究之法,询余日本现出之哲学书以何为最”[35](p619)。由此可见,章太炎的西学视野是相当开阔的。
具体说来,在历史研究方面,章太炎1893年撰写《膏兰室札记》时,就已经开始旁征博引西学书籍以诠释《管子》、《淮南》。1900年,他在《中国通史略例》中更系统提出:“今日治史,不专赖域中典籍。凡皇古异闻,种界实迹,见于洪积石层,足以补旧史所不逮者,外人言支那事,时一二称道之,虽谓之古史,无过也。亦有草昧初启,东西同状,文化既进,黄白殊形,必将比较同异,然后优劣自明,原委始见,是虽希腊、罗马、印度、西膜诸史,不得谓无与域中矣。若夫心理、社会、宗教各论,发明天则,烝人所同,于作史尤为要领。”[19](p331)在这里,他从中国历史研究着眼,第一次广泛地论述了西方近代考古学、比较史学、心理学、社会学、宗教学等理论与方法的重要意义,并强调其“于作史尤为要领”,这无疑标志着中国史学科学化的正式发端。
第二,主张历史研究必须讲求条理系统,使之成为一门社会科学。作为一门新兴社会科学,近代史学与传统史学有很大的不同,这种差异除了体现在是否运用了西方近代的科学理论与方法之外,还反映在是否具有条理系统性。在中国传统史学中,虽也曾出现过一些“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的鸿篇巨制,但总体来说仍以拘于史料考订的著述居多。这些考史著作固然包含了梁启超所谓的“科学精神”,却往往过于琐碎,“寻其枝叶,略其本根”[36](p14),缺乏条理系统,不能总揽全局、贯通全史,更无法揭示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对此,章学诚即曾批评说:“整辑排比,谓之史纂;参互搜讨,谓之史考;皆非史学。”[37](p524)凌廷堪也严厉针砭道:“搜断碑半通,刺佚书数简,为之考同异,校偏旁,而语以古今成败,若坐雰雺之中,此风会之所趋而学者之所蔽也。”[38](p200)
有鉴于此,章太炎积极主张吸收西方近代科学讲求条理系统的优长,以此来改变传统史学流于琐碎的弊端。他说:“学者第一要懂得大体”[4](p76),“论史须明大体,不应琐屑以求”[4](p229),“倘若琐碎的去求,就是白首穷经,也无补于事的”[4](p80)。因此,“所贵乎通史者,……以发明社会政治进化衰微之原理为主”[16](p167),“必以古经说为客体,新思想为主观”,“熔冶哲理,以逐逐末之陋”[19](p331、329)。他还分辨说:“史有三长,谓才、学、识。‘作史’者必兼具三事,‘考史’者只须一‘学’字耳。其难易不同”[6](p828),并且回顾自己最初“对于学问,总求精奥,后来觉得精奥也无甚用,就讲大体,对于前人所未发者,虽然也曾加以发明,但琐碎的是总不讲了”,“这样去讲求,就能得着系统。得了系统,就可以卸烦”[4](p75)。今天看来,章太炎这种对系统性的强调,可以说是中国近代史学科学化的一个重要里程碑。关于这一点,毛子水曾经盛赞说:“我们一大部分的‘国故学’,经过他的手里,才有现代科学的形式。”
更关键的是,正如毛子水同时所指出,“钱沈朱诸君所编的《文字学》和朱逖先先生所编的《中国古代文学史》等,皆是用科学的精神研究国故的结果”[39]。章太炎还通过言传身教,促使章门弟子在史学的科学化上取得了一致共识。如钱玄同就宣称:“我们如果愿意阐明‘国故’的真相,非用科学的方法研究不可。”[40](p87)在音韵学研究的过程中,他也积极吸取了西方语言学的理论,是高本汉学说在中国的最早介绍者和采纳者之一。他同时还赞许刘复等人运用实验语音学的研究方法“一定是极有价值的”[41](p14)。他甚至对唯物史观派郭沫若《中国古代社会研究》一书也极为欣赏,并在日记中写道:“近来每于晚间向床榻上看郭氏书,觉其见识实超卓,治甲、金文当以此为正路。我之目的虽与彼不同,彼重历史,我看文字,但治文字亦非具此眼光不可也。”[42](p3886)
此间,甚至连一向被视为“保守”的黄侃也主张输入西方科学方法。他对尝试引入西方近代语法学原理来研究中国语言文字的《马氏文通》给予了充分肯定和高度评价:“及至丹徒马氏学于西土,取彼成法,析论此方之文,张设科条,标举品性,考验经传,而驾驭众制,信前世所未有也”,他还驳斥那些非议《文通》“不师古”的说法是“不悟七音之理,字母之法,一皆得之异域”,并且表示:“文法之书,虽前世所无,自君作故可也”[43](p127-128),充分表达了他对引进西方学理的支持。至于在学术研究的系统性方面,黄侃也申明:“夫所谓学者,有系统条理,而可以因简驭繁之法也。明其理而得其法,虽字不能遍识,义不能遍晓,亦得谓之学。不得其理与法,虽字书罗胸,亦不得名学。……小学者,即于中国语言文字中研究其正当明确之解释,藉以推求其正当明确之由来,因而得其正当明确之用法者也。”[44](p2)
这一时期,沈兼士也积极提倡借鉴西方近代科学方法,他明确号召:“现时欲研究古学,必得地质学、人类学、考古学、古生物学等等,作为参考,始有真确之可言。”[45]对语言文字研究,他更是有针对性地提出:“向来只是孤立的研究,现在须利用与之有直接关系之发音学、言语学、文字学、心理学、人类学、历史学、民俗学等,以为建设新研究的基础”[24](p49),“更当推广范围,于中国旧日小学现代方言之外,进而涉及东方语言及西方比较语言学,多面综合,以完成语言文字学之理论的研究,此我辈今日所当取之途径也”[24](p332)。他并且身体力行地引用了德国文化史家蓝浦瑞喜提(Lamprecht)关于人类思想发展的五个阶段划分,来说明“中国造字原则发达之次第”[24](p9),认为这是“一切文化发达的一般形式”[24](p5)。
与此同时,沈兼士还尤其强调语言文字研究必须要注重理论系统,“大凡一种学问欲得美满的效果,必基于系统的充分研究”[24](p362),“历史的研究和理论的研究,在科学的研究之基础上,如鸟之双翼,车之两轮,是缺一不可的”[24](p384),“其理论的研究愈精密,则其应用之效力益广大,……声音训诂之学亦然。语言之声音,文字之形态,千变万易,学者贵能归纳之为简易之定律,以阐明其不易之定理”[24](p330)。他并且表示:“向来只是片断的考证,现在须用有系统的方法实行历史的研究和比较的研究”[24](p48-49),“从前讲六书论形体的,都是就一字说一字,所以总免不了汗漫支离的毛病,我想用一个法子通盘筹算,从根本上解决这重公案”[24](p1)。他著名的《“右文说”在训诂学上之沿革及其推阐》一文即是一次成功的理论探索。而在《“鬼”字原始意义之试探》一文中,他更是一方面运用考古学方法来探寻文字的原始本义,另一方面又系统阐明了文字包含的时代意义,可谓颇得章太炎真传,杨树达当时就指出沈兼士此文“申其师说也”[46](p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