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纳德·柯尔认为海上运输线确实存在诸如海盗、海上犯罪等问题,但这些威胁并不足以让中国派出舰队。海上交通线对中国来说是难以防守,对美国也是难以进攻的。中途截获运往中国的石油运输船也是非常困难的,因为货物不是被转卖就是属于多国所有。哥德斯泰恩博士说有证据证明中国把海上交通线作为与它国合作的机会。他引用2004年8月发表在我国《当代海军》上的一篇文章,“为了保障能源安全,建立强大的海军舰队是必要的。”“强大的海军不但能保证中国的能源利益,也能保障它国的能源利益。强大的海上编队能保证稳定的能源供应链,在经济全球化时代,一支强大的海军不仅是本国安全的需要,也是世界安全的需要。”[18]
针对中国海权的发展趋势将给日本带来什么样的问题,日本学者进行了大量的研究。一份研究显示,中国海洋意愿和中日在公海上的军力日趋平衡,日本担心,随着中国海军实力东进,日本的近海岛屿将受到威胁。一名日本评论员甚至断言:“ 中国政府心怀霸权野心企图控制清朝时所有的领土。”[19]
日本退役海军中将金田秀昭明确指出中国的海权思维与马汉存在必然联系,他认为中国符合马汉所谓的海权六要素,中国正在沿着南中国海到波斯湾之间的水道与沿海各国建立战略伙伴关系和军事基地,这些水道是维系中国经济命脉的能源和商品的必经之地,这种外交和防御设施在未来几年内将会有更多的军力部署来保障中国的商业贸易。他最后得出结论:“所有的亚洲国家必须对中国式进攻性海权保持警觉,特别是日本必须重新定位其国家海军战略。”[20]
日本驻美军太平洋司令总部顾问北村纯对中国持很激进的观点。他抱怨日本政府对中国快速的军事扩张无动于衷,针对中国成熟的潜艇技术,他批评日本政府没能领悟到在当今国际社会中潜艇战斗力所具有的巨大的地源政治意义。为填补国家海洋意识的空白,他督促日本尽快建构清晰的国家战略,并重建一支能有效保障该战略实施的军事力量。他特别建议应该改变日本的海岸防御线,要不然击退敌人费时费力。为配合他建议的前沿防御,他主张日本海上自卫队要扩大规模,装备齐全的进攻性武器和修建大量的海军基地,自主研发情报系统。最有争议的是他主张与台湾结盟,防止台湾落入大陆之手,只有这样才能保障日本海上通道的安全。[21](pp.298-307)
结 语
综上所述,国外特别是美日两国的学者对我国的海军发展状况极为关注。美国海军战争学院在2006年组建中国海军研究部,成员由精通汉语的专家组成,成立该研究部的主要目的是让美国更好地了解中国海军目前所发生的巨大变化;美国国会于2005年成立了中国组,特别关注中国军事、经贸领域;此外还有美国海军分析中心、兰德公司等智库。这些机构每年出版大量关于中国军事问题的研究报告、专著和背景分析资料等,影响各国的外交决策。除美国以外,日本、印度、韩国等也非常关注中国海军动向。
他们的研究视角开阔,研究范围从古至今,并且有一定的深度。其研究领域有非常精细的分工,他们对中国海权的历史、郑和远航的史实考察、清末的海军建设、“文革”对海军建设的影响以及当代中国海军现代化建设等方面都作了极为详尽且有见地的论证。如美国专家在论证郑和下西洋与当代中国海洋战略的关联时,作了很有说服力的分析;印度学者在阐述海军效忠与舰队分散等问题时,填补了我国学者在这些领域的研究空白。
但另一方面,国外学者在许多观点上也存在偏颇。英国学者怀特在《中国的蒸汽海军》一书中花大量笔墨来论证,从清朝到现在中国的海军建设的动力来源于国内因素。并举例为镇压太平天国起义,清政府打算建立一支阿思本舰队[22],由七艘英制舰船组成,号称是中国第一支近代意义上的舰队,但是实际上在镇压太平军上并未发挥任何作用。由于李泰国等人企图控制中国海军指挥权,清政府以“中国兵权不可假于外人”坚决反对,阿思本舰队抵华后不久便解散。镇压太平军只是清朝发展近代海军的直接因素,从长远来看,是为了防范外来侵略,其实是西方坚船利炮对清朝脆弱海防的屡屡冲击让清朝感觉到了真正的威胁。1874年日本入侵台湾,朝野为之震动,引发了又一次海防问题大讨论。随后,清朝的四支舰队逐渐成型。怀特认为清朝发展海军的动力来自太平军这个因素是以偏概全了。清朝的海军建设是各方面因素的综合,主要是在遭遇到西方来自海上的入侵后政府痛定思痛,近代意义上的海军才得以建立。
针对晚清各个舰队分散部署、作战时互不支援的情况,美国学者布鲁斯·伊莱曼认为在中法战争时北洋舰队坐视法舰横行中国海岸于不顾,致使清朝在海战中失利。不可否认的是清朝各个舰队确实互不统属,训练、通讯方法不同,编制、器械和服装各异,每逢海防危机,需要相互调拨支援,指挥配合便成为严重问题。但是北洋舰队拒绝援闽也有实际困难,北洋最先进的舰艇仅有“超勇”和“扬威”两艘轻型巡洋舰,与法国舰队相比,清朝当时的舰队以铁胁木壳居多,官兵训练不足,缺乏实战经验,形不成整体战斗力。因此李鸿章认为“我船小皮薄,绝非其敌,易为敌炮轰沉”。
法国最有威力的铁甲巡洋舰无论在排水量、马力等方面都远远超过我军,如果我方再派出两艘轻型巡洋舰,无异于以卵击石。
西方媒体不负责任的报道,也误导了国外学者。美国右派小报《华盛顿时报》在2005年刊登了比尔·戈茨的《中国打造海上战略通道》一文,文中透露中国将在沿中东到南中国海这一水域与沿岸国家发展良好外交关系,并期待建立“珍珠链”战略基地。文中据内部报道称“中国已经在巴基斯坦西南部港口瓜德尔建立了电子窃听哨,用以监视来往船只”[24]。此外,在孟加拉、缅甸、柬埔寨、泰国等中国也有情报搜集站或港口等军事设施。针对近年这种明显制造“中国威胁论”的报道,国防部外事办公室主任张邦栋少将今年2月在接受采访时说,“这些报道(中国谋求在某个地方建立军事港口)是无中生有,中国无意在印度洋谋求出海口,中国一直宣示,不在海外建立军事基地,不派一兵一卒。”[25]
中国与世界,从未像今天这样紧密相连。随着我国现代化建设步伐的加快,海军也更加积极地服务于国家的经济发展。人民解放军要为国家的经济社会发展提供安全保证,保卫我们的主权、安全和发展利益,但是这不意味着要侵略别人。中国正为创建和谐世界而尽力。
参考文献:
[1] James R. Holmes现任美国乔治亚大学国际贸易和安全中心高级研究员,先后任职于美国海军部、美国国务院、美国外交政策委员会、能源安全集团和乔治亚大学,即将调任海军战争学院教授。近年来发表了大量关于中国海权发展的有见地的论文,在美国有一定的影响力。Toshi Yoshihara(吉原俊井)是美国外交政策分析协会研究员,与James R. Holmes联合撰写了许多高质量的论文,属于知华派。两人的合著The Dragon Looks Seaward: Thinking About Naval Strategy in Contemporary China即将在2007年下半年出版,该书是作者研究亚洲国家海洋战略丛书之一。作者发出警告,不要因为近年美日两国频繁出现的“战略疲劳”而忽视对中国海军战略的研究。在面对中国政府明确的海权倾向时,美日要重振其战略思想传统。
[2] James R. Holmes and Toshi Yoshihara, “Soft Power At Sea”, U.S. Naval Institute Proceedings, Oct. 2006, Vol. 132, Issue 10.
[3] James R. Holmes, “China’s Navy Flexing Soft Power”, 参http://www.taipeitimes.com/News/ editorials/archives/2005/12/15/2003284533。
[4] David C. Kang, “Getting Asia Wrong: the Need for New Analytical Frameworks”, International Security, Vol.27, No.2, Spring 2003.
[5] Bruce Elleman, “China’s New‘Imperial’Navy”, Naval War College Review, Summer 2002, Vol. 2, No.3.
[6] Srikanth Kondapalli, China’s Naval Power, New Delhi: Knowledge World, 2001. 谢刚在《中国的海上力量》中甚至得出这样的结论:清帝国海军忠诚于满族而不是汉族,中国海军忠诚于党而不是中国人民。这种言辞不免偏颇。
[7] 刘华清:《刘华清回忆录》,解放军出版社,2004年。
[8] Rear Admiral McDevitt, “Where is China’s Navy Headed?”Naval Institute Proceedings, May 2001.
[9] James R. Holmes, “Mahan Is Alive and Well in Today’s China”, http://www.ornery.org/essays/2004-07-28-1.html.
[10] George W. Baer, One Hundred Years of Sea Power: The United States Navy, 1890-1990,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1994.
[11] James R. Holmes and Toshi Yoshihara, “The Influence of Mahan upon China’s Naval Strategy”, Comparative Strategy.
[12] 参Hideaki Kaneda , “The Rise of Chinese Sea Power”, Philippine Daily Inquirer, 22 Sept. 2005和Bill Gertz, “China Builds Up Strategic Sea Lanes”, Washingtontimes, 18 Jan. 2005, 参见http://www.washtimes.com/national/20050117-115550-1929r.htm。
[13] 倪乐雄:《海权与中国的发展》,参见《解放日报》2005年4月17日。
[14] James R. Holmes and Toshi Yoshihara, “Japanese Maritime Strategy Thought, If Not Mahan, Who? ”, Naval War College Review, Summer 2006.
[15] 张文木:《看世界》,2007年3月(上),参http://www.chinadaily.com.cn/hqkx/2007-02/ 06/ content_802592_2.htm。
[16] 凌云:《龙之动脉》,参《现代舰船》2006年10期。
[17] 参见2006年12月18日在美国海军研究学报主办的研讨会上的论文Chris Johnson, “Analysts Discuss Maritime Implications of China’s Energy Strategy”, U.S. Naval Institute Proceedings, Dec.2006, Section, Vol.19, No.50。
[18] 顾祖华:《维护海上石油安全须有强大海上编队》,参《当代海军》2004年8期。
[19] Yoshiko Sakurai, “Proposal to Prime Minister Koizumi: The Enemy Is within Japan”,Sankei Shimbun, 12 Jan. 2006.
[20] Hideaki Kaneda , “The Rise of Chinese Sea Power”,Philippine Daily Inquirer, 22 Sept. 2005.
[21] Jun Kitamura, “ The U.S. Military’s Perspective of Japan and National Strategies That Japan Should Have: Proposal for the Future of the Japan-U.S. Alliance”,Seiron,1 Feb. 2006.
[22] 咸丰十一年,太平军攻占宁波、杭州等地,逼近上海,形势突变。清政府又获悉太平军将自美国购买新式炮船来华而大为恐慌,于是采纳曾国藩、李鸿章等人的建议,向外国购买舰炮,委托当时正在英国休假的总税务司李泰国向英订购兵轮七艘。由于当时中国缺乏现代海军将领人才,李泰国推荐英国总兵阿思本为总统(舰队司令)。然而因李泰国造舰费用浮滥追加,加上意图藉由阿思本掌握中国海军之兵权,擅自与之签订“十三条”合同并在国外雇用了600名洋兵驾舰而不肯让中国水兵上船,清政府坚持“中国兵权不可假于外人”的原则,决定将七艘军舰退货。李思本舰队于是解散,丝毫没有派上用场。清政府购舰,解散舰队,前后损失70万两白银。该事件充分暴露了英国企图控制中国海军的野心,对清廷而言,完全依靠别人购买舰艇,组建海军舰队的道路是行不通的。
[23] 王宏斌:《晚清海防:思想与制度研究》,商务印书馆,2005年。
[24] Bill Gertz, “China Builds Up Strategic Sea Lanes”, Washingtontimes, 18 Jan. 2005. http://www.washtimes.com/national/20050117-115550-1929r.htm.
[25] 曹辛、郭力:《中国军方高层首度回应自造航母等话题》,参《南方周末》2007年2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