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纂集经过
《资治通鉴》的纂集,应当从《历年图》说起。英宗即位第二年改元治平,治平元年(1064)三月,司马光进其所纂《历年图》,则《历年图》当纂于此前。《记历年图后》述其初衷:“光顷岁读史,患其文繁事广,不能得其纲要,又诸国分列,岁时先后,参差不齐,乃上采共和以来,下讫五代,略记国家兴衰大迹,集为五图。每图为五重,每重为六十行,每行纪一年之事。其年取一国为主,而以朱书他国元年缀于其下。盖欲指其元年,以推二、三、四、五,则从可知矣。凡一千八百年,命曰《历年图》。其书杂乱无法,聊以私便于讨论,不敢广布他人也。”[2]此时司马光主要考虑的是旧史“文繁事广,不能得其纲要”,“诸国分列,岁时先后,参差不齐”,集为五图,用朱、墨两色文字,都是为了“聊以私便于讨论”。而且其起始之年为“共和”,并非战国“三家分晋”。随后不久,奏其《通志》8卷,进书表这样写:“臣有先所述《通志》八卷,起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尽秦二世三年,《史记》之外,参以他书,于七国兴亡之迹,大略可见。”[3]《通志》8卷,即《资治通鉴》周纪5卷、秦纪3卷。
治平三年(1066)四月,英宗“命龙图阁直学士兼侍讲司马光编历代君臣事迹”,于是司马光进奏曰:
自少已来,略涉群史。窃见纪传之体,文字繁多,虽以衡门专学之士,往往读之不能周浃,况于帝王,日有万机,必欲遍知前世得失,诚为未易。窃不自揆,常欲上自战国,下至五代,正史之外旁采他书,凡关国家之盛衰,系生民之休戚,善为可法,恶为可戒,帝王所宜知者,略依《左氏春秋传》体,为编年一书,名曰《通志》。其余浮冗之文,悉删去不载,庶几听览不劳,而闻见甚博。……顷臣曾以战国八卷上进,幸蒙赐览,今所奉诏旨,未审令臣续成此书,或别有编集?若续此书,欲乞亦以《通志》为名。其书上下贯穿千余载,固非愚臣所能独修。[4]
同时,以刘恕、赵锡君皆习史学,为众人所推,欲望特差二人同修。“诏从之,而令接所进书八卷编集,俟书成取旨赐名。”其后,赵君锡以父丧而不赴,命刘攽代之。
据司马光后来所写《资治通鉴进书表》追述,“先帝仍命自选辟官属,于崇文院置局,许借龙图、天章阁、三馆、秘阁书籍,赐以御府笔墨缯帛及御前钱以供果饵”。神宗即位当年,治平四年(1067)十月,亲制序云:“尝命龙图阁直学士司马光论次历代君臣事迹,俾就秘阁翻阅,给吏史笔札,起周威烈王,讫于五代”,“凡十六代,勒成二百九十六卷,列于户牅之间而尽古今之统,博而得其要,简而周于事,是亦典刑之总会,册牍之渊林矣”,“赐其书名曰《资治通鉴》,以著朕之志焉耳”,令书成后写入,司马光立即写了《谢赐资治通鉴序表》。同时,“又赐颍邸旧书二千四百二卷”[5]。熙宁三年(1070)六月,司马光请以范祖禹同修。元丰元年(1078)九月刘恕卒,十月请以子司马康充编修《资治通鉴》所检阅文字。其后,神宗又“赐以颍邸旧书二千四百卷”。
参预全书编纂者,前后总共5人,即进书表末所列名单:检阅文字——司马康,同 修——范祖禹、刘恕、刘攽,编集——司马光。同修三人,刘恕、刘攽先入局,刘攽负责汉,刘恕负责三国两晋南北朝至隋。熙宁三年范祖禹入局后,负责唐及五代,如司马康所云:
此书(《资治通鉴》)成盖得人焉。《史记》、前后汉则刘贡父,三国历九朝而隋则刘道原,唐迄五代则范纯甫。[6]
自清全祖望《通鉴分修诸子考》提出刘攽负责两汉至魏晋南北朝,刘恕负责五代,范祖禹负责唐以来,两种说法长期并存。近30年来较为通行的说法是:刘恕、刘攽先入局,刘攽负责汉,刘恕负责魏晋南北朝至隋,范祖禹入局后调整分工,刘攽接替刘恕负责南北朝,范祖禹负责唐,刘恕转而负责五代,刘恕卒后,五代由范祖禹接替。[7]
分工的同时,从收集资料到进行编纂,有着一套严谨的程序——编写丛目、长编,进行考异,最后定稿。所谓丛目、长编,从司马光《答范梦得》的书信中“梦得今来所作丛目”以及“自《旧唐书》以下俱未曾附注,如何遽可作长编”等内容知道,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又明确指出:“臣窃闻司马光之作《资治通鉴》也,先使其僚采摭异闻,以年月日为丛目。丛目既成,乃修长编。”[8]据此书信,丛目,以一书为主,标出事目,按时间顺序剪贴排列,然后将收集的相关史料增补进来,附注史料出处,即所谓“稍干时事者,皆须依年月注所出篇卷于逐事之下”,“无日附于其月之下,称是月;无月者附于其年之下,称是岁;无年者附于其事之首尾;有无事可附者则约其时之早晚附于一年之下。”丛目的基本要求是“但稍与其事相涉者即注之,过多不害”。长编,依丛目顺序将同一事目下所列史料全部检出,参照比较,决定取舍,并进行文字加工,用大字写成正文。有歧异的不同记载,则用小字附注于正文之下,“其中事同文异者,则请择一明白详备者录之。彼此互有详略,则请左右采获,错综铨次,自用文辞修正之,一如《左传》叙事之体也。此并作大字写。若彼此年月事迹有相违戾不同者,则请选择一证据分明、情理近于得实者,修入正文,余者注于其下,仍为叙述所以取此舍彼之意。”其基本原则是:“大抵长编,宁失于繁,毋失于略。”[9]
丛目、长编,是在司马光的统一指导下,由“同修”三人分别进行,最终集于司马光一手完成。刘恕之子刘羲仲在《通鉴问疑》中回忆:“先人在书局,止类事迹,勒成长编,其是非予夺之际,一出君实笔削。”长編附注有歧异的记载,经司马光最终审定,说明取舍,形成“考异”。全书经司马光刪其繁冗,考其异同,锤炼文字,形成定稿。具体情况,可从其写给宋次道的信中窥见一斑:
某自到洛以来,专以修《资治通鉴》为事,于今八年,仅了得晋、宋、齐、梁、陈、隋六代以来奏御。唐文字尤多,托范梦得将诸书依年月编次为草卷,每四丈截为一卷。自课三日删一卷,有事故妨废则追补。自前秋始删,到今已二百余卷,至大历末年耳。向后卷数又须倍此,共计不减六七百卷,更须三年,方可粗成编。又须细删,所存不过数十卷而已。[10]
由此可以知道,仅唐代长编就多达“六七百卷”,司马光花费4年时光才最后删定成为81卷。正因为司马光充分发挥了主编的主导作用,才使《资治通鉴》结构浑然一体、文字一气呵成。
自治平三年(1066)四月英宗命其编历代君臣事迹,“每修一代史毕,上之”,至神宗元丰七年(1084)十二月“上《五代纪》三十卷,总二百九十四卷,《目录》、《考异》各三十卷”[11]。这里先谈一谈《目录》、《考异》。
关于《目录》30卷,《进资治通鉴表》中这样写:“又略举事目,年经国纬,以备检寻,为《目录》三十卷。”目的——以备检寻,编纂——略举事目。具体形式:上方,首载岁阳、岁名纪年,并载以刘羲叟《长历》气朔、闰月以及各史所记七政(即日月与五星)之变,补《资治通鉴》书中历法及天象之不足;目录仿《史记》、《汉书》年表,年经国纬,略举事目,并撮书中精要之语散于其间,提纲挈领,颇似《资治通鉴》简本;下方,标注明《资治通鉴》卷数,以便知某事在某年、某卷。清四库馆臣评论说:“兼用目录之体,则光之创立。《通鉴》为纪、志、传之总会,此书又《通鉴》之总会也。”[12]
关于《考异》30卷,进书表如此说:“又参考群书,评其异同,俾归一途,为《考异》三十卷。”此即“遍阅旧史,旁及小说,简牍盈积,浩如烟海,抉择幽隐,较计毫厘”的考辨。所谓考异,即上引司马光《答范梦得》中“若彼此年月事迹有相违戾不同者,则请选择一证据分明、情理近于得实者,修入正文,余者注于其下,仍为叙述所以取此舍彼之意。”涉及范围极为广泛,大凡时间、地点、人物、史实有疑点者,或各书记载不同,均加考辨,说明取舍。考异内容,包括考证时间、考证地理、考证人物、考证事件。考异方法,一是以本校、对校、他校、理校等校勘方法校改文献错讹,二是不取不合情理的记载,或驳斥荒诞不经的妄说。“为叙述所以取此舍彼之意”,司马光还规定了“考异”的具体格式:
先注所舍者云,某书云云,某书云云,今案某书证验云云,或无证验,则以事理推之云云,今从某书为定。若无以考其虚实是非者,则云今两存之。
人们所见《考异》文字,基本都是按照这一格式书写。循此格式,既便于阅读、对照,也有助于对史事进行深入研究。《考异》30卷,历来颇受推崇,被认为“光既择可信者从之,复参考同异,别为此书。辩证谬误,以祛将来之惑。”同时更认为:“修史之家,未有自撰一书明其所以去取之故者。有之,实自光始。”[13]30卷《考异》最初单行,据胡三省乙酉(1345)《新注资治通鉴序》,在浙东骚乱过后,“复购得他本为之注,始以《考异》及所注者散入《通鉴》各文之下”,即自胡三省注本始,《考异》或单行,或散入《资治通鉴》,两种形式并行于世。
司马光自谓“遍阅旧史,旁及小说,简牍盈积,浩如烟海”,那么《资治通鉴》究竟采用多少旧史、小说呢?对此,自宋以来不断有人进行统计。南宋高似孙在《纬略》说:“《通鉴》采正史之外,其用杂史诸书凡二百二十二家。”[14]清四库馆臣以“其采用之书,正史之外,杂史至三百二十二种。”[15]此后,多以高似孙所说“二百”为“三百”之误。不过,高似孙在另一书中对引书作有详考,明确指出:“司马公《通鉴》,今人但以为取诸正史,予尝穷极《通鉴》用功处,因有用史、用志传,或用他书,萃成一段者,则其为功切矣,其所采取亦博矣。乃以其所用之书,随事归之于下,凡七年而后成,《通鉴》中所引援二百二十余家。”[16]同时,详列书目,起《史记》,至《武威王庙碑》,共计226种(其中《唐列圣实录》仅为一目),与《纬略》所说“二百二十二家”稍有出入,并非“二百”为“三百”之误。若以《纬略》222家加正史19家,也不过241种。清同治、光绪中,胡元常依《通鉴考异》所见书目作《通鉴引用书目考》,“凡得二百七十二种,惟文集则不列其目。”[17]其所列书目,较高似孙《纬略》多31种,并注明作者、卷数。民国年间,张须“以《通鉴考异》所见书名为主”,分为正史、编年、别史、杂史、霸史、传记、奏议、地理、小说、诸子10类“以究温公探索所至,兼明去取之由”,共得301种,除去正史25种,“杂史诸书”为276种,又除去诸子,得书267种。[18]20世纪80年代,围绕张须的统计,又有过不同的考辨。陈光崇认定为359种,是迄今统计数目最多的一说。高振铎认定为339种,周征松认定为356种。[19]上述各家统计,除对具体书目认识不同外,主要是统计标准不一,究竟是以《通鉴考异》引书为标准,还是以《通鉴》引书为标准?尽管如此,但说《通鉴考异》引书约340种还是完全可信的。
通过《考异》引书,可以探索《资治通鉴》的史源。这里仅作简要提示,以见其取材的基本原则。战国至秦统一,共出“考异”5条,基本源于《史记》,都是用内证和本校法。西汉一代,主要源于班固《汉书》,参以荀悦《汉纪》。汉高祖至汉武帝,若史事没有异说而《史记》、《汉书》有异文,一般依《汉书》,或互有取舍,综合采用。昭帝以下,以《汉书》为主,《考异》引书仅荀悦《汉纪》、伶玄《飞燕外传》(一作《赵后外传》)、葛洪《西京杂记》等数种。因荀悦《汉纪》改《汉书》而来,当二书有异文时,通常从《汉书》而舍《汉纪》。东汉一代,史书渐多,以范晔《后汉书》为主,兼采袁宏《后汉纪》,其他则更次之。三国时期,以陈寿《三国志》为主要依据,叙汉献帝事多取《献帝起居注》,叙孙策事多依虞溥《江表传》。两晋史以《晋书》为主要史源,晋统一之前多以《三国志》校《晋书》,晋、宋之交多与沈约《宋书》参校。东晋、南北朝,加之十六国,记载既多又各异,从《考异》情况看,通常以事发地史书为主:即南朝史事,多取宋、齐、梁、陈各史及《南史》;北朝史事,多取魏、北齐、周、隋各史及《北史》。隋唐时期,《考异》引书约占全部引书的3/4,史源纷繁,因而《考异》占23卷,文字明显增长,往往超过千言,甚至有长达2500余字者,取舍情况最为复杂,以“正史”、实录为基本史源,“正史”中又以取《旧唐书》为多。五代时期,同样以“正史”、实录为基本史源,“正史”则以取《旧五代史》为多,基本不取《新五代史》。[20]
最后,从《资治通鉴》书名说两个历来多未注意到的问题。其一,司马光最初名其书为“通志”,而且成为《史记》之后“通前代之史,会天下之书”的鸿篇巨制,比郑樵以“会通之法”编纂《通志》要早77年。要不是宋神宗赐名《资治通鉴》,或许后人会见到两部《通志》,一为北宋时司马光所修编年体《通志》,一为南宋时郑樵所修纪传体《通志》,或许郑樵另为其纪传体通史取一个书名。其二,司马光自名其书“通志”,而英宗却命其“编历代君臣事迹”,与真宗景德二年令王钦若、杨亿“修历代君臣事迹”,两者“圣意”全同,真宗赐前书名《册府元龟》,神宗赐后者名《资治通鉴》。不同的是,前者为类书,直录原始文献原文,后者为编年史,博采、详考而后重加撰写;前者“惟取六经子史,不录小说杂书”[21],后者不仅“遍阅旧史,旁及小说”,还强调“实录、正史未必皆可据,杂史、小说未必皆无凭,在高鉴择之。”[22]南宋洪迈有一比较两书取材的论述,指明《册府元龟》不取“异端小说”,并列各类书目存在的问题,其结果造成“遗弃既多”。紧接着,举《资治通鉴》取材“杂史、琐说、家传”的情况,反而事实“皆本末粲然”:
如《资治通鉴》则不然,以唐朝一代言之:叙王世充、李密事,用《河洛记》;魏郑公谏争,用《谏录》;李绛议奏,用《李司空论事》;睢阳事,用《张中丞传》;淮西事,用《凉公平蔡录》;李泌事,用《邺侯家传》;李德裕太原、泽潞、回鹘事,用《两朝献替记》;大中吐蕃尚婢婢等事,用林恩《后史补》;韩偓凤翔谋画,用《金銮密记》;平庞勋,用《彭门纪乱》;讨裘甫,用《平剡录》;记毕师铎、吕用之事,用《广陵妖乱志》。皆本末粲然,然则杂史、琐说、家传,岂可尽废也![23]
充分肯定“杂史、琐说、家传”的史学价值及史料意义。
二、编纂特点
从《记历年图后》、《进通志表》看,司马光编著目的最初只是患旧史“文繁事广,不能得其纲要”,“删取其要,为编年一书”,使“兴亡之迹,大略可见”,并没有非常明确的“资治”用意。当英宗命其编“历代君臣事迹”之后,才进一步表示“凡关国家之盛衰,系生民之休戚,善为可法,恶为可戒,帝王所宜知者,略依《左氏春秋传》体,为编年一书”,有了为帝王提供鉴戒的意图。至神宗“赐其书名曰《资治通鉴》,以著朕之志焉耳”,确定其著书主旨。因而,《进资治通鉴表》中才有这样的完整叙述:
每患迁、固以来,文字繁多,自布衣之士,读之不遍,况于人主,日有万机,何暇周览!臣常不自揆,欲删削冗长,举撮机要,专取关国家兴衰,系生民休戚,善为可法,恶为可戒者,为编年一书,使先后有伦,精粗不杂。……伏望陛下宽其妄作之诛,察其愿忠之意,以清闲之宴,时赐省览,监前代之兴衰,考当今之得失,嘉善矜恶,取是舍非,足以懋稽古之盛德,跻无前之至治,俾四海之群生,咸蒙其福,则臣虽委骨九泉,志愿永毕矣。
显然,这是在前三次(进《历年图》、进《通志》、编“历代君臣事迹”)的基础上,增加了伏望陛下“时赐省览,监前代之兴衰,考当今之得失,嘉善矜恶,取是舍非,足以懋稽古之盛德,跻无前之至治”的意愿和希望,这无疑与神宗赐书名《资治通鉴》有关,但还要看到与其政治主张的关联。
一、非有正闰之辨,止为纪年衔接
《资治通鉴》全书294卷,上起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前403),下至五代后周显德六年(959),编年记述1362年史事。因其“记国家兴衰大迹”,所以是一部以政权兴衰为中心的编年体通史,具体分卷情况如下:
周纪(前403-前256)5卷 秦纪(前255-前207)3卷
汉纪(前206-219)60卷 魏纪(220-264)10卷
晋纪(265-419)40卷 宋纪(420-478)16卷
齐纪(479-501)10卷 梁纪(502-556)22卷
陈纪(557-588)10卷 隋纪(589-617)8卷
唐纪(618-906)81卷 后梁纪(907-922)6卷
后唐纪(923-935)8卷 后晋纪(936-946)6卷
后汉纪(947-950)4卷 后周纪(951-959)5卷
如此分卷,三国时不见蜀、吴纪年,南北朝时不见北魏、北齐、北周纪年,五代时不见十国纪年,特别是三国时没有蜀纪,在当时以至后来均有议论。刘恕写信表示:“正统之论,兴于汉儒,推五行相生,指玺绂相传,以为正统。……若春秋无二主,则吴楚同诸侯也。史书非若《春秋》以一字为褒贬,而魏晋南北五代之际,以势力相敌,遂分裂天下,其名分位号异乎周之于吴楚,安得强拔一国谓之正统,余皆为僭伪乎?”[24]南宋周密说:“正闰之说尚矣。欧公作《正统论》则章望之著《明统论》以非之,温公作《通鉴》则朱晦庵作《纲目》以纠之。张敬夫亦著《经世纪年》,直以蜀先主上继汉献帝。”[25]司马光特别在卷69蜀先主刘备即皇帝位,改元章武处,写下一则800余字的“臣光曰”表明自己的观点:“汉兴,学者始推五德生、胜,以秦为闰位,在木火之间,霸而不王,于是正闰之论兴矣。……是以正闰之论,自古及今,未有能通其义,确然使人不可移夺者也。”指出正闰之说的产生,并以历史事实点明其不能自圆其说,进而阐述自己的编著原则:
臣今所述,止欲叙国家之兴衰,著生民之休戚,使观者自择其善恶得失,以为劝戒,非若《春秋》立褒贬之法,拨乱世反诸正也。正闰之际,非所敢知,但据其功业之实而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