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经世致用的治史旨趣出发,赵翼指出在编纂史书时应当收录有关军国大计的“经世有用”之文。他在《札记》卷二《汉书多载有用之文》中指出,《史记》失收很多“经术之文”、“干济之策”,是一种缺憾;而《汉书》“于文字之有关于学问,有系于政务者,必一一载之”,是应大力提倡的。赵翼治史,一直主张“简洁”,反对“冗长”,但对那种备载“经世有用之文”的史书,他却是推祟的,从不以繁冗立。《新唐书》保存大量“有关国计利害,岂生休戚”的章奏,被人指为繁冗,赵翼却指出这正体现了“作史之深意”,“非徒贵简净而一切删汰也”[1](P237)。相反,赵翼对那种记载与国事无关的“琐宵碎事”之内容的史书,则给予批评,如他指责李延寿在史书中“所增皆琐言碎事,无甚关系者”,“专以博采异闻,资人谈助为能事,故凡稍涉新奇者,必罗列不遗”,以至于“行文转多涩滞”。[1](P137)由此可以看出,赵翼一直将史书当作经国大典来看待,而特别指出在史书编纂时多载经世致用之文,以备后人借鉴。
在史书编纂体例上,赵翼重视创新,反对泥古。他认为,“篇目之类,固不必泥于一定,或前代所有而后代所无,或前代所无而后代所有,自不妨随时增损改换”,[1](P2)对于这方面有创新的史着,他都给予了关注。在本纪、世家、表、书志、列传诸体中,赵翼特别重视史表的作用,认为“作史裁莫大于表”。在他看来,设立史表可以以简驭繁而又不致于遗漏史事,他以《辽史》为例指出:“《辽史》最简略,二百年人物,列传仅百余篇,其脱漏必多矣。然其体例亦有最善者,在乎立表之多。表多则传自可少。如皇子皇族外戚,有功罪大者,自当另为列传,其余则传之不胜传,其必一一传之,此史之所以繁也。惟列之于表,既着明其世系官位,而功罪亦附书焉,实足省无限笔墨,又如内而各部族,外而各属国,亦列之于表。凡朝贡叛服征讨胜负之事,皆附书其中,又省却多少外国等传。故《辽史》列传虽少,而一代之事迹亦略备。” [1](P365)
是论甚为有理:表志为史书之筋于,而诸史多缺此,干嘉时代,学者补撰历代正史中的表、志,成为一种风气,各种各样的补表之作纷纷出现,人们对史表作用的认识也越来越深刻。赵翼生当其时,不仅对补表之作大加赞扬,如认为万斯同作《历代史表》“最为详赡”,[1](P2)而且从理论的角度对史表的作用加以论述,实是代表了当时人们的普遍看法。
赵翼还特别重视史书的叙事方式,一方面他提出“类叙法”和“带叙法”两种方法。“类叙法”是将相近人物归类叙述;“带叙法”则是在记述某一人物事迹时,连带叙及其它人物。这样做的好处是“详简得宜,而无复出叠见之弊”。[1](P47)赵翼在考察历代正史的叙事时自觉地研究史书的写作方法,是难能可贵的。
另一方面,在史书行文上,赵翼赞成简洁和爽劲,反对冗长和涩滞。他在《札记》中多次提到这一问题,他称扬《三国志》文笔简净、《晋书》爽洁老劲、《梁书》行文明畅、《金史》雅洁简括、《新五代史》文笔洁净筹等,批评《宋书》繁冗、《宋史》繁芜等等,都体现了这一思想。不仅如此,赵翼在撰史时,还自觉实现这一点,他所着《皇朝武功纪盛》自言,“驭繁以简,举重若轻”。[2](自序)何秋涛也称其“文笔明洁,叙次简核。” [3](卷57)赵翼所总结的这一问题,对于我们今天的修史工作都是有意义的。
由以上分析可以看出,赵翼的历史编纂学见解,完全从历代史书编纂的经验中总结而来,凡言皆有理有据,后之作史者亦当从中受到启发。
参考文献:
[1]赵翼.廿二史札记[M].北京:中国书店,1987.
[2]赵翼.皇朝武功纪盛[M].清刊本。
[3]何秋涛.朔方备乘[M].清刊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