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唐初史馆成就
唐初史馆的成就主要表现在修前代史和修当代史两个方面。
修前朝史。中国自汉代始有为前朝修史的惯例,历朝统治者都比较重视历史记述的连续性。唐高祖采纳令孤德棻的提议,于武德五年(622)下诏修六代史,并要求史官“务加评核,博采旧闻, 义在不刊,书法不隐”[6](P6657)。贞观三年(629), 太宗复诏令姚思廉修梁、陈二史,李百药修北齐史,令孤德棻修周史,魏征修隋史,房玄龄为总监修。贞观十年(636),“五代史”修成。 贞观十五年(641)又诏令于志宁、李淳风、李延寿、令孤德棻等修《五代史志》,至高宗显庆元年(656)成书, 后人附于《隋书》后,又称《隋志》。太宗于贞观二十年(646)下诏大开史馆, “更撰《晋书》,铨次旧闻,裁成义奖”[1](P320~321)。贞观二十二年(648)书成。参与修书者达21人,由于组织得法, 所以成书速度是唐初所修八部正史中最快的,是唐初官修前朝“正史”的代表作。
修当代史。从高祖到高宗,唐史馆修当代史情况如下:“自武德以后,有邓世隆、顾胤、李延寿、李仁实前后修撰国史,为当时所称。”[1](P320)唐承旧制,置起居郎、起居舍人,“每天子临轩, 侍立于玉阶之下,郎居其左,舍人居其右。人主有命,则逼阶延首而听之,退而编录,以为起居注”[1]。新君即位, 例命史官据一代起居注、时政记等;修前皇帝实录,成为定制。贞观初,姚思廉撰国史(纪传体)30卷;高宗显庆元年(656),长孙无忌、于志宁、令孤德棻等补为50卷;龙朔年间,许敬宗增补为100卷。《高祖实录》20卷, 房玄龄等撰,“与许敬宗、敬播同修,止武德九年,贞观十七年书成”[2](P512)。《太宗实录》40卷,许敬宗等撰,“起即位。尽贞观二十年。初,贞观十七年,房玄龄、许敬宗、敬播撰《今上实录》,止十四年,成二十卷。永徽五年,无忌与史官续十五年,后尽昭陵事。今四十卷,其后敬宗改定”[10](P513)。《高宗实录》30卷,刘知几等撰,“初,令孤德棻、许敬宗等撰录,止显庆三年,成二十卷上之。后刘知几与吴兢续成”[11](P513)。
关于唐初修撰的实录、国史,笔者认为基本可信。中国古代修史逐步形成了“君举必书”、“人君不观史”等观念。贞观九年(635 )十月,太宗欲观“起居注”,谏议大夫朱子奢上表阻止,陈述“人君不观史”的理由[4](P1102)。贞观十三年(639), 太宗问褚遂良(褚为谏议大夫兼知起居注)人君可否观见“起居注”,“书何等事?”贞观十四年(640),太宗问房玄龄:“不知自古当代国史, 何因不令帝王亲见之?”房玄龄说:“国史既善恶必书,庶几人主不为非法。止应畏有忤旨,故不得见也。”[12](P262)后来,房玄龄等删略国史,修撰高祖、太宗实录“表上之”。太宗“见六月四日事,语多微文”,就对房玄龄等说:“史官执笔,何烦有隐?宜即改削浮词,直书其事。”时为待中的魏征获悉此事,上奏言说:“陛下今遣史官正其辞,雅合至公之道。”[3](P262)太宗虽然有表政绩,“勤行三事,望尔史官不书吾恶”之事[4](P1103),但并不能以此说他干预修史,而只能视为太宗想留善行、美名于青史的一种愿望。唐初史臣多梗直、公正,于应对太宗言辞可见一斑。故唐初实录、国史确为“直书其事”。高宗时,许敬宗“掌知国史,记事阿曲,虚美隐恶”[1], 从此“实录不实”的现象才日趋严重。
四 对后世影响及总评
唐初正式确立史馆修史制度,对后世影响深远。中唐、晚唐史馆主要修撰实录、国史等。五代、守、元、明、清基本上相继因袭之,且组织更为完备。五代时期,经后梁、后唐史馆努力搜集史料,到后晋时修成《旧唐书》。宋代,史馆规模更为扩大,史馆除召集人员修《五代史》和《新唐书》外,还分设国史院、实录院、日历所等,编纂实录和国史。元朝以翰林院兼国史院职掌史馆的全部修史任务。明清史馆制度有所变更。明代,史馆隶属翰林院,以翰林院的编修、修撰、检讨为史官,但不以史为专职。“遇有史书编撰,一律仰承‘圣裁’,而且由宠臣权贵监修,史官不可能充分发挥个人的史学才智。”[13](P299)清朝翰林院职掌与明朝大致一样,组织更加扩大,设有国史馆、实录馆为修史基地,又特设明史馆修《明史》。
唐初史馆制度的确立,是中国史官、史馆制度发展的必然产物,是中国封建文化专制主义加强的结果。史馆藉国家的人力、物力、财力,大规模荟萃修史人才,集体修史,形成中国史学史上第一次官修史书高潮。从贞观三年(629)到显庆四年(659),30年间修成八部纪传体正史,占“二十四史”的1/3。其成书速度之快,数量之多,可谓空前绝后。若无完备的史馆修史制度,是根本不可能有这番成就的。唐初设馆修史,垄断了“正史”和国史的修撰,从此,每个新生王朝,都效法唐代,为前朝修史。这样就保证了历朝“正史”编纂的连续性,客观上起到了保存古文献,推动史学发展的作用。但史馆又是唐初统治者控制史学的一个机构。史馆修史,宰相监修,太宗时尚可,自高宗后,遇事诸多牵扯,史馆人员芜杂而又不称职者多。史馆监修大臣太多,所用非其人,“十羊九牧,其令难行;一国三公,适从何在?”[5]( P591)总之,唐初设馆修史,虽有不足,但成绩斐然,影响深远。史馆存在千余年,为中国史学的发展作出了重大贡献。
【参考文献】
[1]刘知几.史通·史官建置[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
[2]范晔.后汉书·班彪传[M].北京:中华书局,1965.
[3]玄宗.宋本大唐典(卷9)[M].中华书局,1991.
[4]王溥.唐会要·史馆上(卷63)[M].商务印书馆.
[5]刘知几.史通忤时[M].
[6]王钦若.册府无鬼[M].北京:中华书局,1960.
[7]刘知几.史通·曲笔[M].
[8]魏征.隋书·文帝记[M].北京:中华书局,1973.
[9]刘昫.旧唐书·魏征传[M].
[10]马端临.文献通考·经籍考[M ] . 上海:华东师大出版社,1985.
[11]欧阳修,宋祁.新唐书·李延寿传[M ] . 北京:中华书局,1975.
[12]吴兢.贞观政要[M].湖南:岳麓书社,1991.
[13]尹达.中国史学发展史[M].湖南:中州古籍出版社,1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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