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疏离生活的情形当然是有的,传统哲学就是如此,这一点马克思已经做出了深刻的揭示和批判。不过,马克思是不是就由此认定传统哲学缺乏生活的理解与自觉,看来还值得重新审视。我觉得,马克思主要是批判了两种情形:一是抽象的理性形式肢解了人的生活;二是直观的经验没有达到人的生活的深度。至于传统哲学所强调的超越性对人的生活意义的肯定,马克思部分地认可,只不过,在马克思看来,传统哲学借助于超验性的宗教实现的对人生生活的肯定,仍然只是一种外在的规定性,而马克思强调的则是人通过自我解放的方式实现的超越性。因而,在传统哲学看来的超验的形而上学,在马克思看来则是通过人的感性生命活动实现的生存论形而上学。对于传统时代而言,哲学与生活的关系是自在的,并不存在哲学与生活的疏离,换句话说,哲学家们纯粹的精神构造所反映的正是对应然生活的构想,对自在生活的内在理解与超越,恰恰是通过哲学表现出来的。传统哲学的超验性与传统生活世界在本质上的自在性之间存在着某种隐秘的关联,哲学精神的超验性从绝对性上表明了人们精神生活的超越性诉求,同时也映证了人们具体生活样式的自在性,一种自在的生活世界必须需要一种超验的形而上学。在这一意义上,现代人对传统哲学与生活样式的疏离的批判其实只是基于现代人的哲学观与生活观,对于传统哲学而言,这种批判其实是外在的。“当生活以其自在的方式展现出来时,哲学与生活的关系并不成问题,反倒是:当自为的生活成为时代的主题时,哲学与生活的关系才变得问题重重”(参见拙作:“生活世界转向:意义及其边界。”(《河北学刊》2004年第2期)因此,当我们说当代哲学疏离生活时,其实是说当代哲学尚未达到对当代生活的内在理解。正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才有了各种各样的生活哲学主张,但是,是否能够实现以及如何实现把时兴的问题及话题转换为课题性的学科领域,依然是不能回避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