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太极皇极,大中之道
陆九渊也以“理”解《易》,其理是皇极大道,大中之理,与朱熹以太极为本体不动的天理不同。如在程文《黄裳元吉黄离元吉》中,他以中道解释《坤》卦六五和《离》卦六二爻辞,以“黄裳”为“守中而居下”,“黄离”为“所丽得中位”,两卦之时位虽异,但皆以守中为美德,所以“元吉”。他说:
用中者虽异其时,获吉者皆极其大。中之为德,言其无适而不宜也。黄,中色也。《坤》中在五,而有黄裳之义。裳,下裳也,黄裳者,守中而居下也。在上者患不能居下,能守中而居下,安得而不大吉哉?《离》中在二,而有黄离之义。离,丽也,黄离者,所丽得中正也。附丽者患不得中正,如所丽之中正,安往而不大吉哉?位有二五之殊,辞有裳离之异,其居下附丽,虽因时而不同,而其为大吉,则一而已。非中之为德,畴克尔哉?
他认为此“中道”即《尚书·大禹谟》所说的“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的“中”,乃尧、舜、禹三圣相传之法,也即《中庸》所说的“大中”和“时中”之道。他在同朱熹辩论无极太极时,又以《周书·洪范》中的“皇极”解释太极之理,认为这就是宇宙根本原理,也是人类社会的大中之道。他说:
极字亦如此,太极、皇极,乃是实字,所指之实,岂容有二。充塞宇宙,无非此理,岂容以字义拘之乎?中即至理,何尝不兼至义?《大学》《文言》皆言知至,所谓至者,即此理也,语读易者曰能知太极,即是知至;语读《洪范》者曰能知皇极,即是知至;夫岂不可?盖同指此理,则曰极、曰中、曰至,其实一也。[1](卷二《与朱元晦》二)
此理乃宇宙之所固有,岂可言无?若以为无,则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矣。杨朱未遽无君,而孟子以为无君,墨翟未遽无父,而孟子以为无父,此其所以为知言也。极亦此理也,中亦此理也,五居九畴之中而曰皇极,岂非以其中而命之乎?民受天地之中以生,而《诗》言“立我烝民,莫匪尔极”,岂非以其中命之乎?《中庸》曰:“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此理至矣,外此岂更复有太极哉?[1](卷二《与朱元晦》二)
在《荆门军上元设厅讲义》讲解《尚书》的“五皇极,皇建其有极,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惟时厥庶民,于汝极,锡汝保极”时,他又以《周易》的“太极”解释“皇极”:
皇,大也;极,中也。《洪范》九畴,五居其中,故谓之极。是极之大,充塞宇宙,天地以此而位,万物以此而育。[1](卷二十三)
皇极也就是人之本心,圣天子建皇极,首先就要发明本心,“若能保有是心,即为保极”,皇极大道,正是陆九渊心学的外王之所在。陆九渊通过对《易》太极的解释,阐发了其心学的理论指向,正是为赵宋王朝、实即为人类社会指明一条通向秩序井然、上下和谐的大中之道,也阐明了其心学理论的外王之所在,为其心学通向社会现实寻到了落脚点。这也充分体现了陆九渊“异经同旨”〖ZW(〗在《天地设位圣人成能人谋鬼谋百姓与能》这份程文中,陆九渊正式提出了“异经同旨”的观点:尝观箕子为武王陈《洪范》,其七稽疑曰:“汝则有大疑,谋及乃心,谋及卿士,谋及庶人,谋及卜筮。”盖与《易》言圣人所以成天地之能者异经同旨。(《象山先生全集》卷二十九))的心学解经原则。
总之,陆九渊本着“心解《易》经”和“异经同旨”的心学原则,通过对《周易》的研读、发挥,为其心学理论大厦奠定了经典基础。他对《易》经哲理的心学阐发,直接影响了杨简,《慈湖易传》以己解《易》的方法和原则正是对其的片面和极端发展。
参考文献:
[1]陆九渊.象山先生全集[M].四部丛刊本.
[3]杨伯峻.孟子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19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