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传》《国语》中与《周易》和其它筮书有关的记载,共有二十二条。
从这二十二条记载看,基本可以分两种类型:一种是引证《周易》经文来说明一个问题,或阐述自己的看法;一种是以《周易》或其它筮书进行占筮,以预测事情的吉、凶、祸、福。在有关占筮的记录中,又有一爻变,数爻变,六爻不变等不同情况。现从二十二条筮例中,选取十三条代表不同情况的例子,试解如下:
(一) 引证《周易》经文说明问题或阐述观点。
《左传·昭公元年》:“晋侯求医于秦,秦伯使用权医和视之,曰:‘疾不可为也,是谓近女室,疾如蛊……’。赵孟曰:‘何谓蛊?’对曰:‘淫溺惑乱之所生也。于文皿虫为蛊;谷之飞亦为蛊;在《周易》女惑男,风落山谓之《蛊》,皆同物也。’”
这里,医和引了《蛊》卦卦象分析晋侯的病,没有涉及及卦爻辞。
《左传·宣公六年》:“郑公子曼满与王子伯瘳语为卿,伯谬告人曰:‘无德而贪,其在《周易》《丰》之《离》,弗过之矣!’间一岁,郑人杀之。”
这里,伯廖只说像“《周易》《丰》之《离》”,并未具体引用爻辞。“《丰》之《离》”,是指《丰》卦上爻由阴变阳,这样就变成《离》卦。《丰》卦上爻辞为:“丰其屋,蔀其家,窥其户,阒其无人,三岁不觌,凶。”意思是有高屋大厦,但家里被阴影遮蔽着,从外向里看,悄然无人迹,三年见不到动静,凶呵!
春秋时代,人们尚未以“九”“六”代表一卦的阴阳爻,故伯廖用“《丰》之《离》”的方式,说明他引用的是《丰》卦上六爻辞。这种方式是春秋人谈爻的惯例,在下面的事例中,我们会看得很清楚。
《左传·昭公二十九年》:“秋,龙见于绛郊。魏献子部于蔡墨……对曰:‘……《周易有之,在《乾》之《姤》曰:“潜龙勿用。”其《同人》曰:“见龙在田。”其《大有》曰:“飞龙在天。”其《夬》曰:“亢龙有悔。”其《坤》曰:“见群龙,无首吉。”《坤》之《剥》曰:“龙战于野。”若不朝夕见,谁能物之……’。”
由这一段记载,可以很清楚地看出:在春秋时代,人们以《周易》占筮或论事,尚无“九”“六”之称,故蔡墨称《朝气》卦初九爻谓“《乾》之《姤》”;称九二爻谓“其《同人》曰‘见龙在田’”;称上九爻谓“其《夬》曰“亢龙有悔”;称用九“其《坤》曰‘见群权,无首右’”;称《坤》卦上六爻谓“《坤》之《剥》曰‘龙战于野’”。
在这里,蔡墨旨在引《易》论龙,故只举《乾》《坤》卦中称龙之爻,如“《乾》之姤”(《乾》卦初爻);“其《同人》”(九二爻);“其《大有》”(九五爻);“其《夬》”(上九爻);“其《坤》”(用九);“《坤》之《剥》”(《坤》卦上六爻)等,证明古代真的有龙。
前人杜预在注《左传》时,以为蔡墨将《乾》卦“用九”称作“《乾》之《坤》”,是指《乾》卦六爻由阳变阴。故注谓“《乾六爻皆变”。
尚秉和先生认为:蔡墨举“《乾》之《姤》”“其《同人》”“其《大有》”“其《夬》”等,都是指的一爻变。举“《坤》之《剥》”,也是指的一爻变。这是当时周人称爻的惯例。故于“用九”称“其《坤》”,绝不会指六爻全变,而是泛指该卦之乾爻变为坤爻。尚先生说:“《易》于《乾》坤》二卦之后,独赘曰:‘用九:见群龙,无首吉。’曰:‘用六:利永贞。’何也?曰:此圣人教人知筮例也,非占辞也。且专就筮时所遇之一爻言,非论六爻之重卦也。“”其曰‘见群龙,无首吉’‘利永贞’者,则所以申明‘九’‘六’必变之义。”“使遇此卦而六爻皆变者,即此辞占之,则非也。”“‘用九’‘用六’专指三变成一爻言耳。”(上引皆见尚氏《周易古筮考·用九用六解(一)》)
若以筮法考之,尚氏此说确实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