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孟子的思想中,“命运之天”也时而带有“德位”一致的含义。如他对滕文公说:“苟为善,后世子孙必有王者。君子创业垂统,为可继也。若夫成功,则天也。君如彼何哉?强为善而已矣。”(《孟子·梁惠王下》)这是说,成功与否,决定于“命运之天”;但“苟为善,后世子孙必有王者”,是把“德位”一致的必然性推到“后世”了。这可能是出于对滕文公劝善的考虑。
孟子更多地受到《中庸》思想的影响,他所谓“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孟子·尽心上》)等等,“天”在孟子的思想中主要还是“义理之天”的含义。因而,孟子可以讲“命运之天”,但不可能像《穷达以时》那样提出“察天人之分”的命题。《穷达以时》所讲的“天”,没有“义理”(道德)和“主宰”(神之“福善祸淫”)的含义,此“天”虽然指的是人在“时”“世”(社会)中的命运,但既然“时”“世”(社会)不是被人之道德或神之主宰所决定,那么对“时”“世”(社会)的这一认识当然也可扩及于自然界。《穷达以时》的“察天人之分”命题,有可能对荀子提出“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明于天人之分”(《荀子·天论》)产生了一定影响。
《荀子·宥坐》、《孔子家语·在厄》等载有与《穷达以时》相类似的话,且是以孔子困于陈蔡之间答子路问的形式。依当时情况,孔子说出“君子亦有穷”或“穷达以时”的大致意思是完全可能的,但不可能如《荀子·宥坐》等记述的那样如此之详。《穷达以时》中有:“子胥前多功,后戮死,非其智衰也。”《荀子·宥坐》、《孔子家语·在厄》等记孔子答语亦都有伍子胥之事。清人赵怀玉校《韩诗外传》已指出:“当时说士所为,每不细考前后。”孔子困于陈蔡之间在鲁哀公六年(公元489年),而伍子胥被杀在鲁哀公十一年(公元484年),孔子困于陈蔡时不可能说出伍子胥之事。《穷达以时》是论说体,可能是孔门某一后学所作,《荀子·宥坐》等在编撰孔子与子路的问答时当参照了此文,而又有所附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