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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专访坂东玉三郎:深爱曲调美 跨海种“牡丹”
来源:  作者:  点击:次  时间:2009-03-20 00:00于哲学网发表

 

 



     

     

     

     

     

    入梦

     

     

     

    回生

     

     

     

    遇柳

     

    【引子】

     

      日本歌舞伎名家坂东玉三郎的牡丹终于种活了。

     

      他的好友、一个叫靳飞的中国人给出的主意。靳飞说,牡丹食肉。要在根旁埋下煮熟的肉皮,才得活。

     

      牡丹活了被视作一个吉兆。玉三郎下了决心:到中国去,和中国演员搭档,用中国话唱昆曲《牡丹亭》。靳飞,是这部戏的制作人。

     

      2008年,中日版《牡丹亭》横跨中日,在北京、京都两城市共演出30场。今年313日,它回到了昆曲的故乡,苏州。

     

    【第一出】发心愿

     

      一个歌舞伎著名演员,为什么要到中国唱昆曲?

     

      这是去年中日版《牡丹亭》首演时媒体问得最多的问题。那时,玉三郎总是微笑着说:梅兰芳、梅兰芳!说祖辈与梅大师有旧,自己也仰慕大师的艺术,而《牡丹亭》是梅兰芳曾经演过的云云。

     

      这段因缘已被大众熟知。经记者“发掘”,玉三郎的《牡丹亭》情结还有别的来源:

     

      “22年前,我在东京看了中国昆曲名家张继青先生演出的《牡丹亭》,深深地被这种蕴含古中国之美的艺术感动了。”玉三郎说,“婉转细腻多姿的唱腔,优雅清纯真挚的故事,虽然是在用我所不能懂得的语言描绘着,但在艺术的世界里,我没有感觉到隔阂。”

     

      后来,一字一句、一招一式教授玉三郎昆曲的,正是这位张继青。

     

      据玉三郎透露,日本歌舞伎的剧目中,也有《牡丹亭》的踪迹。有一出叫《牡丹灯笼》,源头就是《牡丹亭》“幽媾”那一出。观摩、演绎之际,玉三郎就琢磨,什么时候能不能演一回全出的、原味的《牡丹亭》?

     

      这些因素如同一颗颗种子,慢慢生根发芽。玉三郎先是起了把《牡丹亭》的身段学了,移植到日本歌舞伎中的念头。这个念头直到2007年第一次到苏州昆剧院观摩、学艺时,还没改变——直到一次排练。

     

      靳飞回忆当时情景说:“以为他没学过中国戏,要从头开始呢,谁知道一上台,刚学一点儿,马上那个感觉就出来了!大家就说,你别做日本戏了,就唱昆曲得了!日本戏(注:指歌舞伎)没唱,他嗓子非常好,平常在日本演出歌舞伎的时候,他这好嗓子,英雄无用武之地!”

     

      就这样,大家这么一劝,劝出了个日本版的 “杜丽娘”来。

     

    【第二出】过重关

     

      心愿好发,真要做,难了。

     

      玉三郎一句中国话不会。用昆曲名家汪世瑜的话说,连个“谢谢”都说不上来!唱昆曲非但离不了中国话,而且还得用苏州话唱,才算原汁原味。语言障碍,这是难关之一;

     

      其二则是腔调难拿。昆曲号称水磨腔,唱腔细腻精巧,要准确掌握,可算不易。

     

      怎么克服的呢?玉三郎下了苦功夫:先不管字句的意思,先硬记住发音,记住曲调的旋律;第二步,是在苏州话里找跟日语的五个元音接近的音,用读日语的方法模仿苏州话。把日语的剧本和中文的剧本对照起来,给中国字标上日语发音,按靳飞的说法,直线、曲线,标得简直如同心电图一般。

     

      “就这样,才渐渐地学会了苏州的念白。一般15分钟的唱段,我要花上半年的时间记。”玉三郎说,但他马上补充:“因为我从前年开始练习,今年的表演当中跟去年的表演当中有相近的部分,所以说今年学习起来不太困难,我一看到那个汉字,就知道用苏州话怎么说了。”

     

      玉三郎硬是啃下来了硬骨头,过了大关。

     

      然而,不要以为他把精力都用到了这上头。研究剧本细节,琢磨人物精神,更是玉三郎钻研的重点,有些地方,他还改了梅兰芳当年的演法。那是“游园”一出里“遍青山啼红了杜鹃”时的身段:梅兰芳是在唱“遍青山”时看远方,唱“啼红了杜鹃”时,手腕下指,意思是杜鹃在脚下,做出远近对比;玉三郎版则两处皆是遥指远山。

     

      “古代,东方的杜鹃花一般都是野生的,在山上。只有到了近代,西洋的杜鹃来了以后,才在园林里种植。所以说《牡丹亭》的时代,肯定没有在园林里种植的。梅兰芳先生在演绎《牡丹亭》的时候,可能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牡丹亭》的原作是四五百年前写作的,迄今为止有很多演员用各自不同的方式演绎了这部昆曲,那么准确的演译方式还应该根据它的原著来。我只是看了原著,研究了青山在哪,杜鹃在哪,杜鹃开了没有,然后用自己的理解把这个手势进行了改变。”玉三郎如是说。

     

    【第三出】苏州缘

     

      今年的演出,为什么选择了苏州呢?

     

      坂东玉三郎说,去年京都北京双城演出的成功也给了他信心,这次想在苏州演一回,接受一下昆曲娘家人的检验。

     

      此外,“苏州的空气里包含着昆曲的分子”,也让玉三郎心动。

     

      他住在一处园林庭院式的宾馆里。庭院里有一泓碧波,锦鲤逍遥其间;岸边几树梅花,数竿细竹,着雨更显精神。太湖石映墙而立,古琴音隐隐传来……日夕沉浸其间,让人生今夕何夕之感。

     

      他在这里体味滋养昆曲的古中国之味。并且,还真的从苏州园林里悟出了些东西,化进了表演里。

     

      那是《离魂》一出,“杜丽娘”病重了,叫丫鬟开窗望一望,看看月色如何。过去演,丫鬟都是比拟出开小窗的动作;这回,玉三郎要求:开大窗。

     

      “我一看沧浪亭(注:苏州著名园林)的窗子,其实是非常高、也非常大的。杜丽娘也应该生活在这样的庭院中,所以我觉得开窗的那个动作可以改得大一点——窗子开的大了以后,就会感觉到风吹过来,杜丽娘做出难禁冷风的动作,会增加戏的悲凉。”

     

      玉三郎的演出,得到了昆曲娘家人的好评。苏州市委书记还去看了演出。了解了玉三郎和苏州的情分后,他建议市长授予玉三郎“荣誉市民”称号。

     

    【第四出】昆曲美

     

      玉三郎还到苏州大学去做了一次演讲,主题是昆曲。

     

      他认为,昆曲最美在音乐。“我从昆曲的音乐里感受到中国文化的广博,那种不可触摸的神秘感,也可以说是寂寞感。诸般感觉,万种情怀,我都可以从昆曲音乐当中感受到。”玉三郎认为,中国昆曲音乐之美与日本古时的“闲寂”美学接近。

     

      玉三郎还主张,对待传统文化,要“快乐地继承”,不要愁眉苦脸。

     

      “古典文化里面有很多精髓的东西,我觉得不是在要把它现代化,而是要想方设法,如何让现代人理解它,并且把它当成很好的传统来继承。使继承过程中产生愉快、幸福的感觉。”

     

      靳飞则对传统和现代的关系打了一个比方:我们每天都在太阳、月亮、星空下生活。太阳的光是很快传过来的,月亮的光就慢一点,而漫天星光,其实都是很早很早以前发出来的,到今天才传到这儿。月色星光,无论今古我们都沐浴其下,人间美好的东西,往往穿越传统和现代。传统,是具有现代性的。

     

      玉三郎实践了他的“快乐继承说”,他从学习昆曲中感受到了幸福:

     

      “我一直觉得我跟中国很有缘分,我想学习中国的东西。但是我根本就没有想过我可以自己亲自来演昆剧,学昆剧跟学文学、哲学是不一样的,我是用身体在感受,用身体在学习,我觉得这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我想今后更多地接触一些深层次的中国文化和中国艺术,我希望我未来能展现的是一个非常华丽、美好的舞台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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