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恐慌期间,郭强含笑走来 笑脸,因憨厚而略呈卡通人物般的可爱表情,是郭兄留给我的第一印象,而且成为我记忆中永恒的郭强形象。 那是“非典”袭扰京城的日子,当恐慌越过长江传至上海,单位正为此专门开会宣布防范“非典”纪律之时,我突然接到郭兄的电话,他下午要来访我,如约签订出版合同。 此时已经风声鹤唳:不能见北京来人。 千里而来,哪能不见。我拎了两瓶矿泉水到单位大门迎接,一步步下楼梯时一丝不安不禁也涌上心头:可别因此染上“非典”啊,自己小命不足惜,由此传染同事就歉疚了。这样胡思乱想着到了门口,于是看到那张生动的笑脸,试探着问“是郭编辑?”,笑答“正是”。一时间,两人的手自然地握在了一起。 应是受那笑容的感染,全然忘了“非典”交往礼节的禁忌(当时一度盛行抱拳作揖来着)。 就在门边的待客室,我俩很快签订了一份出版合同。 问他为什么这时候还要到处乱跑,笑而未答。 现在回想,应该不难理解:“非典”的恐慌使世界失序,但日子还要继续。迫于生活压力也好,出于事业心也好,总之努力才有结果,爱拼就能赢。 惊恐的日子里更需要实干者。 他的旅行箱塞满了厚重的赠书 郭强兄不当金钱的奴役,但他有意识地为出版社节省每一块钱。 知道他又要来沪,适逢我的新书出版,为了先睹为快,我试探着请他带几本来,郭强爽快地答应了。 在虹桥机场接到他,打开旅行箱让我不由感动,我猜他一定是将所有赠书都带来了,每本书可都是超过400多页的厚重家伙。 由于他原想参加的秦观年会没人来接,他答应我的邀请,当晚就住我家了。 一同打车回家,我为加重他行李负担而道歉,郭强的回答轻松而实在:也好,为社里省点钱嘛! 谈到爱妻,他颇得意 当我向他展示新近购置、尚未装修的套房时,我才意识到郭强兄善治生业,在京拥有一个更为舒适的住处,而且有车。 他还跟我谈他的妻子,显然,他很爱她,娶到她本身便是他事业成功的标志。 “在医院,当时我一眼看中”,郭强如是说。于是,帮她重读专业,现在她留学英国(?可能是我误记了)。 他神采飞扬的谈吐,让我觉得郭强在谈一件艺术品。妙还妙在他不仅止是一名鉴赏家,他还是这艺术品的创作者、呵护者。 病逝前四月,他复我一短信 逢年过节,互发短信问候,我们是朋友。 应该是在今年四五月,一家北京出版公司看中了我的一本小书,然而却又迟迟不愿签约,稿件在他们那里真让人放心不下。 我很自然地想到了郭强,心想出版界他总该熟吧。于是,深夜发一短信询问,可知某某出版公司。 当晚没有回复。 第二天,嘀嘀一响,是郭兄的短信。大意是说:自己没听说过那家公司,还说抱歉什么的。 我并不知道他那时已经病入膏肓,否则我应会劝慰。 然而,我能说些什么? 贪生怕死,人之共性。谁能真正担负起他人的苦难,在无奈桥上也与之随行? 作为学医出身者,郭强对自己生命的久暂更应有明确的认知。但从他同事的追思中,我了解到郭强就是在最后的时光也乐于助人,做着替人荐医等种种善事。他对我的短信回复,亦是一个例证。换了自己,当时是否还有心情回复,并因为帮不了忙而心怀歉意? 郭兄走了,让生者重温生命的无常,并倍感人生无限的缺憾。 但,认识到生命的脆弱,只会让我更加坚强。 郭强的笑容,郭强的努力,郭强的坚忍,以及他对这世界的爱恋,还有那不得不提前的退场,已成为我生存遭际的一份财富。 2006.11.15-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