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鲁迅,事实上在很长的时间里,我不喜欢这个老头子。 并没有旁的原因,只是不喜欢这个屡屡跟人论战到底的男人,与胡适这等右翼人士吵也罢了,在左联内部也吵的不可开交,每每都是口诛笔伐的文字,仿佛今日被人唾弃的炒作一般。我心中的“大家”,因是“绝世而独立”,人后任人说的。气度二字在我看来,是衡量一个人很重要的砝码。 近二年,确切的说是从06年始,对鲁迅的印象才有改观。因他被意识形态所保护,在政治需求下被塑造成不食人间烟火的泥水偶像,不容得半点瑕隙,所以从前对他期望甚高,而今,褪下神龛上的光芒,发现他不过是个瘦弱的老人,自然也有人性的一系列缺陷,将他视为凡人,于我却更容易接纳理解,便把先前的厌倦减了几层,也有敬意涌了上来。 且不谈他“刺向统治者心脏的匕首”般的杂文,时局太远,多说无宜。 我要提到的,是《风筝》跟《伤逝》。 先说《伤逝》。 依稀记得那还是读初中时候,一日跟妈妈争论,她担心我沉沦与不切实际的风花雪月之中,让我不妨去读读《伤逝》。这大概是我家特殊的教育方法,长辈总会让孩子去读些自己受益匪浅的文字,可一千个读者眼中自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看完文章,依旧是我不听从你你说服不了我,如我这般专业“望文生义”之辈,还每每曲解文意,穿凿附会,练习发散思维,便更加添油加醋百般狡辩,甚至引经据典歪理不断,只叫长辈都后悔教会我识了字,活生生要做一辈子睁眼瞎才好!话说回来,一个才十三四岁的女孩,哪里就能读懂了《伤逝》,当做爱情小说一般翻过去,还为男女主角的离散郁郁寡欢。要到大了,回想起来,才知当年如何亵渎了典籍。虽然看到种种对《伤逝》的解读,但与文字背后的内涵无关,我看到的,是鲁迅如何用一支温情的笔去描写爱情的幻灭,哀莫过于心死,鲁迅残酷现实揭示一场华丽开场爱情的孤寂结尾,仿佛在黑夜中被人用力摁掉的唯一散发出光的烟头,唯留一缕青烟上升。 只有懂得爱的人,才明白爱情这般的虚弱无助。 透过涓生,我看到的是能溢出激情的鲁迅,能够撕破纯黑幕布探出头呼吸生存的鲁迅,在现在这样遍地皆是打着“左右为难”牌子蝇营狗苟喘息哀叹以博取同情与理解的世人之中,鲁迅所流露的激情与天真让人景仰与缅怀。 再说到《风筝》。据说这是现在被选入语文课本的文字,只是我读书的时候还不曾享受到。极小的一篇散文,记录童年的一件小事,如果套一句标语,我要说我在其中看到“人性的光辉”。实在是难以形容! 善待孩子。这在当今环境中实在是毫无新意的话题,做为八十年代独生子女大军中的一员,从小就听到了很多类似“小皇帝”、“小公主”的头衔,而这样的风头直到现在我已成年,也依旧没有渐退之像。可是物质的宠溺并不代表孩子们在精神上的充足,自我幼年起,就不断有报端文字发表要求父母勿使孩童生活在自己精心铺垫的轨道之上,只是这般的疾呼,持续到现在,依然没见收到太大成效。 一周之前,我在某卫视看到一档少儿才艺节目,一个外号“小土豆”的小男孩,赫然模仿麦克·杰克逊的歌舞。先刨去歌词仅当鹦鹉学舌,我实在不明白一个5岁不到的男孩,在舞台上表演着提胯扭臀一系列有强烈性暗示意味的舞蹈动作有何意义,并且还兼带着自摸飞眼这样卖弄风骚的表情。我真不知是什么样的高人能让一个孩子如此熟练的掌握这些动作并且如此娴熟的运用。或者有人说这只是孩子的模仿能力与表演天赋,但对于一个尚未到性启蒙意识开启阶段的孩子,或者刚刚意识到有男孩女孩之分的孩子来说,鼓励甚至教导他去模仿这样的动作行为,让在电视机前的我感到如同吞了苍蝇般的恶心和厌恶。 鲁迅写《风筝》,他愧疚的是他扼杀弟弟孩童好玩的天性,而用成年人的处事规范来约束他,可他毕竟是存一颗或者用“正统”来形容的心;而今天,我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句子来表达这样的事例。某些在成人身上正常的行为,硬生生搬到孩童身上便只能让人感到恶俗。 若是鲁迅再世,看到这样的表演,不知该对他多年前的《风筝》作何感想。 救救孩子,或者,救救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