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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绛:低调低调
来源:  作者:  点击:次  时间:2007-02-08 00:00于哲学网发表

 

 



                

     

    杨绛先生95岁以后,极少见客人。季羡林先生多次说,“不要打扰老太太。对她最好的尊重,是给她安宁”。这么多年,她深居简出,仿佛“婉拒”是她的必修课。多少大家见她都很难,更何况名不见经传的“小小辈”了。

     

    20058月,西班牙名著《唐吉诃德》诞辰400周年。忽有人对杨绛先生翻译的《唐吉诃德》译本提出异议,话说得有失尊重。杨绛先生自然不会开口,学界却为她鸣不平。作为媒体人,这种时候我觉得不该跟风起哄。隐约记得杨绛先生曾写过《记我的翻译》,文章是上世纪80年代写的,其中谈到翻译《唐吉诃德》的前前后后,也谈到另一本法文小说《吉尔·布拉斯》的翻译过程。我想摘录发表,通过杨绛先生的法律顾问吴学昭先生引见,我把电话直接打到杨绛先生家里。

     

    你说话一定要大声啊!阿姨先在电话里叮嘱我。然后传来杨绛先生的声音:我现在快成一个聋子了……她声音很轻,很慢,很稳。我说明意思。她清晰地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可以借书给你。我听了高兴,能够去她家,真是三生有幸。

     

    杨绛先生三里河的家,可谓闹中取静。那是夏季里最热的一天,我一路驱车,神思凌乱,闯了很多红灯,可以想象形象是多么不堪。但在敲门的一刻,人忽然从内到外安静下来。

     

    她穿浅色的棉布衬衫。很安静,很友善,走路很轻。她引我到客厅沙发,吩咐阿姨倒茶。她以平淡回答我的敬意,在沉默里又有妥帖舒适之气。她双手向心抱拢,微笑道,我耳朵听不清楚,戴助听器呢耳边又像是打雷。不过我们可以笔谈。我瞥见铅笔和白纸就放在茶几上,是她早准备好的。

     

    我不能相信她的年龄。在我喝茶间歇,她忽然起身回房,搬出几本厚厚的《杨绛文集》。她回身坐下,可能是嫌茶几距沙发太远了,忽然发力猛地一下拉动了茶几。然后她完全不顾我的惊讶,准确翻到《杨绛文集》第67页,提示给我看。

     

    你读过的《我与〈吉尔·布拉斯〉》一文,是不是摘自这儿?她手指着问。在《记我的翻译》一文里,哪些是关于《吉尔·布拉斯》的,哪些是关于《唐吉诃德》的,她都用铅笔一一做了注释。从哪起,到哪止,接续到哪里,并在一些名称下面画了横线。我一一记下。听不清楚的话,都写在纸上对谈。她头脑清晰,心思细腻,反应一点不比我慢。就在我刚要拿出相机、提出一些非分要求之前,她忽然问能不能“求你件事”:今天你只是小朋友,不是记者,好不好?

     

    我的礼物其实她已准备好了——一枚三联书店特制的《我们仨》书签,上有钱钟书先生、杨绛先生、钱媛女士三个人的印章。我看她的心情好,就指着《我们仨》的一张照片,问是在哪?“那是1950年清华校庆日的清华宿舍。当时我们住清华,和林徽因是邻居。”她缓缓道,“我抱的小猫刚满月。这双皮鞋的皮子是很好的。”

     

    我把文章摘录更名为《我与钟书的翻译往事》,刊发于912日的《中国青年报》。文中有这样的说明:“《吉尔·布拉斯》的翻译给我招来另一项翻译任务——重译《堂吉诃德》。我问钟书,我读西班牙文,口音不准,也不会说,我能翻译西班牙文吗?他说:‘翻译咱们中国经典的译者,能说中国话吗?’他的话安了我的心。”文中她自谦道:“至于我的翻译,终觉不够好。但我已年老,只寄希望于后来的译者了。”她淡薄归淡薄,对于疑义也不会主动说话。但对于学术,却是极认真的。

     

    我第二次去她家是送报纸。那天,刚巧三联书店刚刚出版《我们仨》的姊妹篇《我们的钱媛》一书。她表示“可以送你一本”。她用笔慢慢在扉页写下“徐虹……”,再往下写,是“小”字,结果她写的字,居然是“徐虹小友存念”。阿姨在旁说,杨先生真是给足面子了!我心里当然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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