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记载,先秦时日本就跟中国有联系了,记载常略称其名为“倭”。 对于“倭奴”的语源,用汉语“倭,顺貌”,或“倭通矮”之类由汉字望文生义而意含贬抑的说法来说,自然不足为训(《玉篇》“倭,於为切,顺貌;乌禾切,国名”。音亦不同)。光武帝所赐金印作“委奴”,已表明那只能是译音,且必为其自称。中国古代史官有个好传统,记夷狄地名都必须“名从主人”,何况国名?何况示好友邦的金印岂会有不用其原名之理? 抗战初1938年学用社出版的李季《二千年中日关系发展史》,其第一章就以54页的篇幅专章讨论“历代对于日本的称呼”问题,力主“倭奴”来自对日本原住民族阿夷奴Ainu(虾夷)的译音。说是黄遵宪《日本杂事》已说到“日本土人即虾夷……,日本称为毛人(亦呼为委奴)”了。但黄、李二先生不谙古音,他们此说都是据今音“奴”读nu立论的(“奴”六朝音 no 后变 nuo,至唐代中期以后方变 nu),Ainu是无法对上汉代的“委奴”的,除非有什么证据表明它原来从Oina 转来。 曹魏代汉之后,仍用金印授给倭国王,改封为“亲魏倭王”,并指明所封倭王是女王卑弥呼。《三国志·魏志·东夷·倭人传》记明帝景初二年(《梁书》作三年)六月“倭女王遣大夫难米升等诣[带方]郡,求诣天子朝献。”十二月,诏书报倭女王卑弥呼:“今以汝为亲魏倭王,假金印紫绶”(按此印有《宣和集古印史》拓本,收日本《好古日录》中)。该传记载倭境内外诸属国甚详,皆以“女王国”为主叙其方向里数,其称女王国与称倭同。传内点明邪马壹[臺]国为“女王之所都”,而《后汉书·东夷列传》作“大倭王居邪马臺国”,也表明女王即大倭王。 《集韵》乌禾切:“倭,女王国名,在东海中。”唐时日本和尚昌住《新撰字镜》:“倭,东海中女王国”,同样注明“倭”意为女王国无异议,此亦与《山海经》郭璞注“倭国……以女为主”同。 《宋书·倭国传》记其王在刘宋元嘉间来书,尚“自称使持节都督倭、百济、新罗、任那、加罗、秦韩、慕韩七国诸军事,安东大将军倭国王,表求除正,诏除安东将军倭国王”(但其除正之衔去百济,称六国诸军事),齐梁仍之,到唐高宗时方改称“日本”: 这是因为后来大和国皇室乃是以男王为主了,② 方才要提出改名的,倒不是只为了嫌恶夏音(汉语)里“倭”有柔顺之意吧。自此以后,因名从主人,我国史传也就改称日本了(所以《新唐书》只作日本,而《旧唐书》同一国却分“倭国”、“日本”两传,贞观22年前事列“倭国”传,嗣圣22年即武周长安三年事就归入“日本传”了)。③ ① 星野恒《日本国号考》谓在筑後国山门郡,王辑五《中国日本交通史》说在今九州肥後菊池郡山门乡。又其语原也可能yama源于古汉语“岩”(参日语yama对汉越语“岩”nham,犹如家ya对“庌”nha),而to源于古汉语“止”,yama-to即依山岛居止之意。 ② 《隋书·倭国传》“开皇二十年,倭王姓阿每,字多利思比孤,号阿辈鸡弥,遣使诣阙。”《通典》185引,末作“其国号作阿辈鸡弥,华言天儿也,遣使诣阙。”(《唐类函》则“天儿” 作“天皇”)。按该传又记“大业三年,其王多利思北孤遣使朝贡,……其国书曰:日出处天子,致书日没处天子无恙。”阿辈鸡弥相当ame-kimi“天-君”,此当证其在国内已号称天皇。阿每也相当ame天,或amani天儿,木宫泰彦《日中文化交流史》(胡锡年译,商务印书馆1980)认为“阿每-多利思比孤”相当于Amanotarihisuko “天足彦”,说有好几位天皇名字后都是带“足彦”的,此几已成为天皇的别名。不管怎样,即以“比孤”对“fiko”,也属于男子美称,既自称天之儿子,自然就会嫌“倭”名义之不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