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卷35_32 【堂堂词二首(一作题美人)】 镂月成歌扇,裁云作舞衣。自怜回雪影,好取洛川归。 懒整鸳鸯被,羞褰玳瑁床。春风别有意,密处也寻香。 这两首五绝是李义府所作,和许敬宗的诗在同一卷。因为支持武则天当皇后的“哼哈二将”正是李义府和许敬宗,具体来说率先打响废王皇后拥立武后“第一枪”的是人家李义府。许敬宗看到李义府这样做,不但没有风险,反而官运亨通,于是才赤膊上阵。所以全唐诗的编者就理所当然地将他哥俩(不对,是爷俩,许敬宗要比李义府大二十多岁)放在一块了。说来李义府的诗似乎比许敬宗写得更好,上一篇江湖夜雨将许敬宗的诗评为中等偏上,但本篇中李义府的诗似乎已经达到一流的境界。 我们来看这两首诗,第一篇“镂月成歌扇,裁云作舞衣”写得极佳,镂月作扇(唐代当属宫扇,圆形似月),裁云作衣,正是天仙气质,更毋需道些什么“柳眉杏眼”之类的庸俗词调,太白那句“云想衣裳花想容”,与此类似,但凭心而论,从艺术性上来讲也没有强过李义府这两句。由此李义府给我们留下一个成语“裁云镂月”。第二篇写得有些香艳,似乎是在写一个唐代美眉回味昨夜的销魂滋味。她懒洋洋地整理鸳被,撩起玳瑁装饰的大床的帐幕,可能是又想起昨天云雨时的情景,于是脸上又泛起红潮。春风也像个轻佻的男人一样吹进屋来,仿佛在寻香窃玉。虽然这诗写的有些“儿童不宜”,但艺术上还是挺成功的。说来李义府也是有才气的。 当然,李义府相貌长得虽然很漂亮,但在历史上名声很不好,和许敬宗一样都归入奸臣之列。《旧唐书·李义府传》说:“义府貌状温恭,与人语必嬉怡微笑,而褊忌阴贼。既处要权,欲人附己,微忤意者,辄加倾陷。故时人言义府笑中有刀。” 意思是说,李义府表面上对谁都笑嘻嘻,但心地阴狠,稍有得罪他的地方,他就狠下刀子,暗中加害,是那种“当面说好话,背后下毒手”的人。因此李义府又给我们留下一个成语——“笑里藏刀”。 不过李义府虽然有“李猫”之称,说来也奇怪,他对皇帝却挺横的。当年他初次见唐太宗时,太宗让他“乌”为题作首诗,李义府牛叉得很,说道:“日里扬朝彩,琴中伴夜啼。上林多少树,不借一枝栖。”好在唐太宗比较大度说:“我当全林借汝,岂独一枝耶?“--将把全部树枝借给你,岂止一枝。还封他为御史(此即《龙文鞭影》中“义府题乌”一典)。 但这样的事情也就是碰上太宗这样宽宏的皇帝罢了,后来孟浩然也玩这一手,自鸣清高,说什么“北阙休上书,南山归敝庐。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唐玄宗一听就火了,干脆让老孟一边歇着去了。还有一次是见唐高宗时,唐高宗说:“听说你儿子、女婿等都挺不规矩的,是说多方回护才没有治他们的罪,你要好好教训一下他们。”按说李义府赶快领情谢恩就得了呗,但李义府居然“勃然变色,腮颈俱起”,质问高宗:“谁告诉你的?”高宗说:“你不要问是谁说的,只看确实有没有这样的事”。李义府居然拒不松口认错,反而大模大样地走开了。高宗好脾气,也没有拿他怎么样。后来李义府越来越不像话,高宗才终于将他流放延州,后来李义府死于该处。 李义府似乎也没有做过什么特大的坏事,比较著名的是这样一件事:有个女人叫淳于氏,当因犯奸而获罪被关在大牢里,李义府便利用职权将她捞了出来,并给她弄了一处大宅院,养起来成为他的外宅。但江湖夜雨觉得此事也并非是极大的过恶,淳于氏犯的只是通奸罪,依现代法律观点看,罪名根本不成立,而且李义府虽说是垂涎于她的美色,但却冒着危险将她救出来,也是相当有情意的。要是换个禽兽一般的男人,肯定会将她奸淫玩弄够了后就弄死灭口。这件事嘛,关键看怎么说,如果从“正面”宣传,那李义府这件事恐怕编成感人的风流佳话、爱情故事也不难。李义府还有一件过去屡曹非议的就是修改《氏族志》,事情据说是这样:出身寒族的李义府,欲为儿子在当时的七大名门望族大姓中娶个媳妇,竟到处碰壁。李义府气得不行,便劝说皇帝下诏,禁止这七姓子女互相通婚。同时又派人重修《氏族志》,更名为《姓氏录》。规定不论门第,凡得官五品者皆属士流。于是就算是小兵小卒以军功升为五品官职的,也写入此书,成为“名门贵族”。这一做法,在当时受到原来的“五姓十族”等“贵族”的讥笑,他们把这个新的贵族名录称为“勋格”(立功表)。其实从我们现在的眼光看,打破门第观念,让寒门百姓有机会挤入“贵族”的行列,却是公平合理的,是进步的。 还有人说“容貌为刘洎、马周所幸,由此得进”,意思是说李义府靠出卖自己的男色取媚于刘洎、马周等人才当上的官,这恐怕是攻击他的话,不能全信。江湖夜雨还是觉得,人们憎恶武后,从而把许敬宗和李义府都一块憎恶,修史之时多叙其过恶罢了。 李义府的诗句其他的也偶有佳句,比如“关树凋凉叶,塞草落寒花。雾暗长川景,云昏大漠沙”(卷35_27 《和边城秋气早》),“戢翼雕笼际,延思彩霞端。慕侣朝声切,离群夜影寒”(卷35_30 《咏鹦鹉》),也是相当不错,大家可以闲时找来一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