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鲁迅。鲁迅在中国的普及程度是众所周知的,哪怕只受过小学教育的人,也读过点鲁迅,知道阿Q、祥林嫂、狂人为何许人。鲁迅属于那种一出手就是里程碑的大作家。他的第一篇小说《阿Q正传》至今依然无人能出其右。有大学文科教授葛红兵批评鲁迅的行文拗口,文白夹杂,是现代汉语未成熟期的作法。在我看来,这恰恰证明鲁迅是先知,现代汉语不可能割裂与古代汉语的渊源关系,诚如朱熹的诗说的:为有源头活水来。一个古文功底差的人,跟文盲有多少区别呢?别说成为现代汉语的领军人物,恐怕连一篇像样的文章都作不成。 二是毛泽东。白话文即现代汉语运动是由胡适发起的,但胡适本人却几无贡献,胡适的文字白得拘谨、小巧,像个刚解放的小脚女人,还是不太敢迈开步伐,大步流星地行走。据说当年毛泽东去拜访过胡适,胡适在他的书房里会见了毛泽东,对毛泽东爱理不理。五分钟过后,胡适抬头看墙壁上的横幅:上面有胡适博士题写的毛笔字“闲聊不过五分钟”。毛泽东自觉无趣,起身告退。胡适想不到的是,正是这位被自己怠慢的“五四”新青年,后来执掌了我们这个国家,以毛泽东语录加一次接一次的政治运动将白话文即现代汉语推广到最闭塞、最偏远的农村。我们今天的日常表达和基本的思维方式,依然没有脱离“毛语体”的影响。 一是于坚。汉语的思维特征非常好玩,孔子、老子他们提出一个终极命题后,殊少进行逻辑论证,而是开始绕山绕水地打比方、隐喻,所谓“真事隐去,假语称言”,说的就是中国人的这种思维模式。正是于坚,这位现代汉语的集大成者提出了“拒绝隐喻”的诗学主张,并以他的一系列诗篇和散文,改变了汉语的质地,可以“直面事物本身”了。在中国,唯有这个人的语文,让我感到我的母语汉语是多么伟大。近日欣闻老于获得鲁迅文学奖,我觉得对老于而言,拿这个奖乃属实至名归。现代汉语到了于坚这里,是瓜熟蒂落的时候了。我认为,诺贝尔文学奖至今没有授予于坚,是诺贝尔文学奖的遗憾和不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