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福相倚,能够欣赏痛苦,人生道路上必然会坦然面对一切。
●人一旦失去生命,痛苦也失去了。所以疼得最厉害的时候我高兴,为什么高兴?我还活着!
●内心不要养个汉奸,跟客观世界的不幸里应外合。
●世界上最痛苦的莫过于两件事,一个叫生离,一个叫死别,这些年来,生离死别的经验太多了,但是我还没有失去敏感。
回首自己走过的近一个世纪岁月,一路上的幸与不幸,文怀沙早已看开。
历数人生坎坷,文老笑道:“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好事不能让一个人全占了。痛苦未必不是上天赐予的一种特殊的财富。感受痛苦,面对痛苦也不难,难的是在接受痛苦的同时,学会欣赏痛苦。做到这一点需要大彻大悟。祸福相倚,能够欣赏痛苦,人生道路上必然会坦然面对一切。”
在文怀沙看来,幸福是对痛苦的认识。
1958年,毛主席到十三陵水库视察。这是文怀沙生平第一次近距离见到这位历史伟人。
当时,吴玉璋把才华横溢的文怀沙带上会议主席台。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正准备为十三陵水库题字。“我见拿来的毛笔还没有开胶,便用嘴含开;没有预备研墨水,我便顺手拿了瓶汽水代水研了墨。毛主席挥毫写下‘十三陵水库’五个大字。”文老谈起往事,如同昨日。
就是在这次短暂相见时,文怀沙凡心未泯,觉得毛主席高大、亲切,竟不自觉地凑到他身边挺直了胸想和毛主席比比个儿,“可无论我怎么挺,还是比主席矮。”
文怀沙的这一稚气举动当时没人在意,“倒是后来我在与毛主席合影的照片旁边写下了‘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句子,给自己留下了‘罪证’,招致厄运……”
“文革”中,文怀沙因“恶毒攻击旗手”两度被捕入狱,十年失去自由,那些日子的苦楚可想而知。
但身陷囹圄的文怀沙依然秉性耿直,常常直言不讳。一天,在学习报纸上发表的“最高指示”时,他发现《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张大字报》中最后一句话“难道不是发人深醒的吗”的“醒”字错了,应该是“省”。
“我的监室是20多人的大号,我对着那些有文化的、没文化的、听得懂的、听不懂的犯人们说:毛主席是人不是神,既然是人,就不可能不出错。‘深’就是沉,可以沉睡,怎么可以沉醒?所以这个‘深醒’是错别字,应该是‘深省’。”
“后来,毛主席《关于〈红楼梦〉研究问题的信》发表了,其中提到两个共青团员,他把‘共青团员’写成了‘共青团团’。我又犯了忌,挑出了这个错。不过,我认为这是笔误,毛主席日理万机,不可能不出错。多伟大的人也会有错误,这说明他是有血有肉的人。”
虽然因如此这般而接连遭难,但文怀沙出狱之后,仍然在每年的12月26日到纪念堂去悼念毛主席。他说:“我是从旧社会过来的知识分子,内心一直有一种自卑感和屈辱感。直到1949年我亲耳听到毛主席在天安门城楼上说‘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我这种自卑和屈辱感才随着眼泪一下子流出来。从那天开始,我觉得自己腰板直了。”
在“文革”中,像文怀沙这样耿直、天真的人,总免不了多吃些苦头。尤其是,文怀沙在狱中还患了肝病,经监狱医院检查确诊为肝癌。
“那个时候肚子大了,有腹水,做肝穿刺。诊断我为肝癌,医生说活不久了。于是有人有点幸灾乐祸地说,文怀沙你不要呲毛了,活不久了。你晓得不晓得,你是晚期的肝癌!听了这番话,我一开始觉得疼得不得了,然后就突然笑起来了,人家以为我神经错乱了,其实是我理解了人生的痛苦。”文怀沙回忆说,“我这个人怕死,还怕疼,人一旦失去生命,痛苦也失去了。所以疼得最厉害的时候我高兴,为什么高兴?我还活着!”
于是,他高兴地躺在床上背诵诗书,闭上眼睛把书中内容构思成一幅幅活动画面,配上画外音。旁人都以为他在无奈地等死,他却欣喜地发现自己是个天才编剧家,兴之所至把唐朝故事串连到宋朝,忙着创造独自闭目欣赏的“电影”,觉得妙不可言。
身体能动弹后,他每天勤奋地扫院子、扫厕所,边扫边背诵《离骚》,沉醉在忘我意境中,直到大汗如洗。这样过了两三月,肝腹水消失了,病症好转。
医生对文怀沙死里逃生颇感莫名。文怀沙笑道:“医者,意也。我用的是心疗法。外面急风暴雨,我心里一片祥和。”他还用幽默的比喻道出这个秘诀:“内心不要养个汉奸,跟客观世界的不幸里应外合。”
文怀沙一生中经历的坎坷、挫折无数,却依然活得真诚。他说:“一个男人一定要坚强、刚毅、豁达,要充满智慧,还应肝胆相照,刚直不阿。敢爱,能爱,去爱,这样的男人可以依靠,可以信赖。”
六十多年前,一位刚从医学院毕业的姑娘爱上了文怀沙。有一天姑娘彻夜未归,次日回家后,母亲和身为产科医生的姨母闻到她身上残留的烟味,就断定这个女孩子一定失身了,于是破口大骂文怀沙是流氓,边骂边把姑娘捆起来进行妇科检查,结果证明:姑娘与文怀沙没有猜想中的行为。
姑娘悲愤至极,留下一纸遗书,愤然服毒自杀了。
那天是3月3日。
这场情感的风波,让文怀沙深感痛楚,从此以后的数十年间,他每年都要在3月3日这一天,闭关,不进食,取消一切娱乐,独自在房间里忏悔。
“我也说不清楚她为什么会进入到我的生命中,也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的结局,留给我一辈子的无尽相思!”忆起年轻时的情爱,文老动情地对我们说:“年轻的时候往往不懂爱情,常常忽略了爱我们和我们所爱的人,等我们懂得爱情的时候,所爱的人已经不在了……”
“世界上最痛苦的莫过于两件事,一个叫生离,一个叫死别,这些年来,生离死别这种经验太多了,但是我还没有失去敏感。”面对生离死别之痛,文老仍旧豁达,时不时地,他都要去“咂摸咂摸那个苦味”,从人生的苦里头,尝出幸福的味道。
中华文化
是“母亲文化”
●黄昏时候的树叶拖得再长,也离不开树根;漂泊的人走得再远,也走不出母亲的爱心。
●用唯利是图的功利心态去培养下一代,那就是自取灭亡。
●“风”是中华民族的共性,以孔子为代表。“骚”是中华民族的个性,以屈原为代表。
●我不赞成无条件、无制约地复古。对于“国学热”,我觉得需要冷静一点,不是什么东西一热就好。
在客厅正对沙发的一面墙上,顶天立地“晾着”一副刚写完不久的对联:地老天荒不忘一部中华史,山呼海啸齐唱千秋正气歌。
豪迈之中,有年近百岁的老人对中华文化的拳拳珍爱。
文老从对联讲到了中华文化。他说:“中华文化发端于黄河,黄河是母亲河,可以说,中华文化是‘母亲文化’。”
“母亲对儿女的影响有时候大于父亲对儿女的影响。生孩子很痛苦,但更不容易的是养育孩子。孟母择邻而居,岳母刺字,徐母骂曹,这些母性的规范虽有消极的东西,但积极的仍是大部分。”
说着,文老如吟诗一般道出一句:“黄昏时候的树叶拖得再长,也离不开树根;漂泊的人走得再远,也走不出母亲的爱心。”
继而,文老又对中华文化作出独特的评述:“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中华文化有两个系统,一个叫‘风’,一个叫‘骚’。‘风’是中华民族的共性,以孔子为代表。‘骚’是中华民族的个性,以屈原为代表。共性是你是中国人,个性就是你是你妈妈的孩子。”
文老直言,他爱母亲更甚于爱父亲。“英语把祖国称作Motherland(母亲的土地)而非Fatherland(父亲的土地),其实,这其中埋伏着一种生命的感情回归。”
他又拿孔子和出生在河南的老子作对比。
孔子曾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孔子对妇女有歧视。说女人不好养,那是因为女人在社会上没有地位。女人与生俱来的优点,就是母爱,如果说她们有缺点,也是封建社会强加给她们的。中国的文化里头,老子是把妇女摆在前面的,阴阳,阴在前阳在后,西方人叫Lady First,女士优先。中华文化的希望,我看是要看女性的地位之提高,要就位,阴阳就位。”
文老说得兴起,博古通今,谈天说地起来:“前一段时间我去河南演讲,我说,骂河南就是骂娘。为什么?因为河南可说是中原文化的发源地,是‘母亲文化’源头,要认识中国,就要认识河南。河南是产生诗人杜甫的地方,是产生文学家韩愈的地方,是出现老庄的地方,是出现张仲景的地方,孔夫子也是河南人,怎么能瞧不起河南呢?”
谈起当今社会的“国学热”,作为国学大师的文老直抒忧虑:“现在让孩子读四书五经,这简直是开玩笑,我小时候苦头吃够了。有一个孩子写了一首诗:‘畏书如畏虎,秦皇烧不尽,留得后人苦。’你怎么忍心让你的孩子背四书五经呢?我是舍不得的。要用爱心去培养下一代,用唯利是图的功利心态去培养下一代,那就是自取灭亡。”
在文怀沙看来,普及传统文化是有很多学问的,也可以尝试多种渠道。他也关注央视《百家讲坛》,觉得易中天的《品三国》把历史通俗化,挺浅显,但这种浅未必薄,讲得有趣了,人们愿意听了,才能真正起到普及的作用。
“我们尊重历史、尊重传统,不等于开倒车,普及是要在正确引导下的普及,不能太随意。”文老说,“现在的青少年是在网络文化中成长起来的,对我们的传统文化缺乏了解,这就需要对他们做一些引导。但是,我不赞成无条件、无制约地复古。对于‘国学热’,我觉得需要冷静一点,不是什么东西一热就好。”
由“母亲文化”谈到“国学热”,文老兴致勃勃。这时秘书李之柔递过一杯水,请口若悬河的文老稍事休息,他给我们讲了一段与中华文化传承有关的趣事———
上世纪八十年代,湖南省打算整修岳阳楼,请著名女作家丁玲写《新岳阳楼记》,欲与范仲淹的《岳阳楼记》争辉。为了这件事,丁玲特意找文怀沙商量。文怀沙鼓励她:“你要鼓干劲,争上游。范仲淹的原文不过344个字,稿费还不够吃一顿饭的,现在时代不同了,你理应后来居上。”丁玲苦笑着说:“问题是超越那传诵千年的警句不容易哦!”
“那也没有什么了不得,”文老微微一笑,道破天机:“说得好听点,‘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警句,就是脱胎于诸葛亮所说的‘有难则以身先之,有乐则以身后之’;再可以推到战国时代荀子所说的‘劳苦之事则争先,饶乐之事则能让’;还可以上溯到春秋时期老子的‘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近似的意思不是在相因相承中溯源长达1000多年吗?”文老说古论今侃侃而谈:“采用语言,犹如解释生活,因境遇而异,因主观情趣而异,因思想境界而异。归根结底,因作者的品质与文学素养而异罢了。有什么不能超越的?”……
文老放下水杯,接着说:“文化是有传承的,文化也需要传承。你要知道今天,你就要知道历史。但是人不可能回到历史中去,如果你蒙昧于历史,那么对现实也就会看不清楚。这是通古今之辨的。如果要割断历史,那是更残酷的。”
最可怕的是不懂羞耻
●一个人要是不害臊,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年龄大不是骄傲的理由,是一种无可奈何的事情。老年人不能倚老卖老。
●谦虚是丰满的表现,人生是从雄辩到沉默,从骄傲到谦虚。
●不要让你的心灵成为垃圾桶,而要成为一个装满清水、插了鲜花的花瓶。
对于当今社会的浮躁现象,文老也有话要说。在他看来,一个人最可怕的是不懂羞耻。
“无德比无才更可怕。”他在给企业家们讲课时,曾认真提及此话,“你用人,招聘职员,有一个标准不可或缺,要知耻,知道害臊。你一批评,他就脸红,这个人可以用。如果他死猪不怕开水烫,这个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人,这个人是不要脸的,没有羞耻之感,那不能要。人无廉耻百事可为。一个人要是不害臊,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知耻,才会给自己立道德的尺戒。”
在文老看来,如今“假”的东西到处泛滥,假文凭、假学历、假奶粉、假药,这些多半都是不懂羞耻的人所为。
文老平生最恨的就是“假”,他的眼里容不得。连假惺惺地倚老卖老,他都忍不住要站出来批评。
文老一直说,人过了70岁,就应该用公岁计算,这样算来,他今年还不到50公岁。遇到年轻人,他总是语重心长:“你不要倚小卖小,我也不能倚老卖老。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但是,有些老人就很不像话,见到年轻人就说‘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这就是典型的倚老卖老。”
曾有一家媒体的记者向他发问:“记得上次我们见您的时候,您是95岁吧?”
文老立刻打断,大声说:“这个话题我不感兴趣!年龄大不是骄傲的理由,是一种无可奈何的事情!屈原讲‘老冉冉其将至兮,恐修名之不立’,孔夫子讲‘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用我的话讲,就是有一种紧迫感。老年人没有骄傲的理由。老年人越老,越应觉得自己知道得太少,而要做的事情太多,自己能力太差。中国有一个传统叫尊老敬贤,敬贤是肯定的,尊老是相对的,不包括倚老卖老的人。”
他说:“我最讨厌的就是假模假式,装模作样。有的人觉得自己什么都懂,或者对某个方面很懂,其实我们懂的东西是有限的,时间是无头无尾的,空间是无边无际的,我们占有的时间
和空间是有限的。在命运面前,我们都要谦虚一点。”
说到兴奋处,文老展开双臂,比划起来:“人有两个品质,都很重要,一个叫自信,一个叫谦虚。一个人要有平常心,不要骄傲。学然后知不足,按照自然的规律越学得多的人越觉得自己不行。谦虚是丰满的表现。也要自信,自信一过头就变成骄傲。但是一个战士在冲锋的时候太谦虚不行,应该锋芒毕露,舍我其谁,如果冲到一半对敌人说‘您请’,那就完了。”
举座皆笑。
文老接着说:“年轻人虎虎有生气,如果没有遇到教训,所向披靡,很容易骄傲。打几个败仗就会谦虚起来了。一帆风顺对人生来说,并不是好事情。”
“人生是从雄辩到沉默,从骄傲到谦虚。人年轻的时候首先要学会雄辩,雄辩表示思维的活跃,他的语言锋芒所及,所向披靡。到了成熟以后,慢慢就学沉默。桃李无言,下自成蹊。”
为了阐明这浅白的人生道理,文怀沙抛出一个比喻,清淡美丽:
“人的心灵应该是一个非常漂亮的花瓶,里面应该装清水,插鲜花。在我们生命的过程中,我们会碰到问题,碰到各种各样的问题,我们应该把内心中不愉快的东西很快地扔掉,不要让心灵成为垃圾桶,而要成为一个装满清水、插了鲜花的花瓶。”
这就是文怀沙做人的信条。假的不要,让人羞耻的不要,不恰当的骄傲与谦卑也不要,只留下一片纯净、真诚的土地在心里。
他说自己特别喜欢康德墓碑上的两句话,于是一字一顿地诵给我们听———
“位我上者,灿烂星空。存于我心者,道德之法则。”
哪怕只有一次日出,
我也要想明天
●人生就像一场盛大的宴会,我们走的时候也应该像参加完宴会回家一样,吃饱了就舒舒服服地回去。
●应有尽有,不如应无尽无。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我要再加两句:“若为责任故,自由都不要!”
●对着大地上长得肥硕的高粱或玉米鞠躬就是了,那就是我。
真正的大师,总是朴素、慈爱的长者。
文老的秘书李之柔告诉我们,去年文老右手不慎粉碎性骨折,医院得知文怀沙来住院,请他住高干病房,文老执意不去,说:“我就是老百姓!”
我们看到,客厅里除了悬挂着文怀沙的书法新作,还摆放着一对雕塑“黑猫白猫”,一对猫儿神情炯炯。文老深情地说:“这是我外孙郅敏的作品,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
我们向文老询问一段往事的详情,听说上世纪30年代时,商务印书馆出版了一本《辞源》,文怀沙看了以后给他们的编辑部写了篇《辞源非源》,编辑部有关人员于是给了他300元书券,希望他的文章不要发表。文怀沙居然同意了……文老挥挥手,笑了起来,就像十八、九岁的青年人。
他用调侃的口吻爱护青年。在向我们介绍前来造访的年轻诗人时,他说:“她的诗呀,本来有点‘狗刨’,现在我给她修改了一下,进步成‘蛙式’了。”
他用豪迈的古音诵念原汁原味的古诗,用时尚、前卫的语言说古今道理。
问他为何有如此青春的心灵,他回答说:“哪怕只有一次日出,我也要想明天,我不回头看。没有宽广的胸怀,就不能认识这个短暂而又充满风险的生命的意义。”
他喜欢裴多菲的名言:“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他说:“我现在要再加两句,‘若为责任故,自由都不要’!”
面对过太多生死考验、人生坎坷,文老用平淡的语气描述生命的真谛———
“人生就像一场盛大的宴会,每个人都是受邀的客人。我们走的时候也应该像参加完宴会回家一样,吃饱了就舒舒服服地回去。”
正因为如此,在人人祈求应有尽有的今天,他说:“应有尽有,不如应无尽无。无病无灾,就是很好的人生。”
正因为如此,他会把旅馆当成家,一住就是二十多年。他说:“人生只是世上的匆匆过客,何必非占有一幢房屋不可。住在旅馆,最合乎旅人的身份。买房干什么,人到最后都只能住在一个小盒子里。人生就是旅途,长恨此生非我有———这个身体也不是我的,我能住旅馆就已经很好了。”
文老还向我们谈起了他的遗嘱,他说:“我的遗嘱很简单:死后把我的骨灰顺着抽水马桶冲下去。”为此,他的夫人曾问他:“青山绿水都可埋骨,为何要作这种选择?”文老回答:“骨灰与粪便合成有机肥料,可以肥田美地。”他的儿女则问:“我们以后怎么祭奠你?”文老答曰:“对着大地上长得肥硕的高粱或玉米鞠躬就是了,那就是我。”
就在《解放周末》付印之际,我们获悉:3月23日,联合国教科文民间艺术国际组织将在北京为文怀沙颁发“杰出文化贡献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