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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修慧:蔡元培与赵家璧
来源:  作者:  点击:次  时间:2008-01-11 00:00于哲学网发表

 

 



     

     

     

    蔡元培先生手书长卷(局部)

     

     

     

    胡耀邦的题笺

     

        蔡元培先生诞生于1868年,1927年,他担任“中央研究院”院长时已59岁。那年,赵家璧19岁,在光华大学一年级念书。两人的年龄和地位悬殊这么大,却已有了第一次文字缘。在蔡元培先生的遗物中,有一封1927年郁达夫给先生的信,全文如下:

       

    孑民先生:

       

        前恳题字之“迷羊”,想已挥就,当即前来拜领。刻又有志摩学生赵家璧先生托为介绍,欲乞先生为伊所编书上,题一书名,若蒙俯允,则编者读者皆受赐无量。屡渎清神,迟日来面谢。肃此敬请

       

        冬安

       

        后学郁达夫顿首

       

        十一月十四日(1927年)

       

        原来这一年赵家璧一边在光华大学西洋文学系读书,一边已在良友图书公司编辑《中国学生》杂志,这期间他编了一本《全国大学图鉴》,这是一本十六开本,铜版纸精装画册,专门介绍国内各大学概况。编就后,他有了请教育界的前辈,最有名望的,前北大校长蔡元培先生为该书题个书名的设想。据赵家璧回忆,那一年的8月号《良友画报》上初次刊登了郁达夫的短篇小说《祈愿》,他大约是通过画报主编梁得所找到郁达夫转托他代为恳请蔡元培的。蔡元培先生没有因求者的名低位贱而拒绝,欣然命笔,他的题字刊登在画鉴的扉页,为画鉴增辉添色,让年轻的编辑对前辈感激万分。

       

        1932年赵家璧得到左联成员韩起编译的一部《苏联大观》。此书有二十万字,附大量精美插画,全面介绍苏联第一个五年计划的辉煌成就,为提高影响力,他邀请胡愈之为此书写了序。胡愈之那时刚从欧洲返沪,在途经莫斯科时参观游览了七天,写下名著《莫斯科印象记》,冲破国民党不准宣传苏联的禁令,第一次如实地介绍苏联,在上海乃至全国引起强烈反响。赵家璧既已请到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为《苏联大观》写序、推荐,这已足可引起读者对《苏联大观》的关注和兴趣,可是他还不满足,他还要再进一步提高《苏联大观》的品位,他又想起了德高望重的蔡元培先生。这次他没有请前辈代邀,而是自己大胆地直接给蔡先生写信,请他题写书名。蔡先生又一次为他寄来了墨宝。

       

        1936年秋,苏联版画展首次在上海举行,赵家璧通过中苏友协从苏联驻沪领事馆无条件取得全部展品的出版权。这本精美《苏联版画集》由鲁迅先生亲自选编,并抱病写了序文。画册付印前,赵家璧又想请蔡先生在书前写几句前言,征得鲁迅同意后,他直接到中央研究院,当面向蔡元培先生提出要求,先生欣然接受,很快就把前言写好了。他的前言是这样说的:

       

        木刻画在雕刻与图画之间,托始于书籍之插图与封面,中外所同。惟欧洲木刻于附丽书籍外,渐成独立艺术,同有发抒个性寄托理想之作用,且推广为铜刻、石刻,以及粉画、墨画之类,而以板画之名包举之,如苏联展览会是矣。鲁迅先生于茲会展品中,精选百余帧,由良友公司印行,并以见板画进步的一斑,意至善也。廿五年六月廿五日蔡元培题

       

        1934年,赵家璧创意将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现代文学史上已有定评的文艺作品,请文艺各领域的专家整理编选,编辑出版一套统一规格、装帧美观,为后人研究新文学发展提供珍贵史料的《中国新文学大系》。在十卷本大系的十位编选者确定后,赵家璧又去中央研究院找蔡元培先生,他向先生介绍了《大系》的规划和编选者名单后,先生说:“这样一部有系统的大结集,早应有人做了,现在良友公司来编辑出版,很好。”随后,他对赵家璧谈起:自己是如何进北大的;为了聘请进步年轻的教授受到外界怎么样的责难;胡适和林琴南又怎样在北大发生笔战的。最后他答应先为《大系》写一段短短的总序节要,再抽空写一篇长序。

       

        蔡元培的总序节要很快就寄到了,赵家璧将其手迹与十位编选者的编选感想,及叶圣陶、林语堂、冰心等名人为大系说的几句话,一起编了一本《大系样本》,向社会上广为发送、宣传广告、征求订户。同年夏天,蔡先生从青岛寄来了长达7000字的《新文学大系总序》。19362月十卷本的《中国新文学大系》出齐,当赵家璧捧着散发着油墨香的新书,放到蔡先生书桌上时,他一边抚摸着烫金的书面,一边用沉重的语气向赵家璧提出了一个愿望,他说:“五四”时期如果没有大量优秀的西洋文学作品被介绍到中国来,新文学的创作事业不可能获得目前的成就,当时从事翻译工作的人,他们所留下的种子是同样值得后人珍视的。他建议可续编一套翻译作品的结集,也编十卷,可以成为《新文学大系》的姐妹篇。

       

        在蔡元培先生的启示下,赵家璧向许多朋友和翻译家们请教后,决定在外国文学作品中,把编选范围局限于短篇小说,出版一套《世界短篇小说大系》也分十卷,约请了郭沫若、黎烈文、曹靖华、郁达夫、巴金、傅东华、耿济之、戴望舒、郑伯奇、赵家璧等十人分别担任各卷编选。约稿完成,准备发售预约时,赵家璧又去中央研究院拜会蔡先生,仍想请蔡元培先生为《世界短篇小说大系》写总序。这次去时,先生大病治愈不到一个月,每天只到院办公一小时,医生嘱咐绝对不能接待客人。他却破例特别答应接见赵家璧,秘书只得关照赵家璧“会见只能以五分钟为限”。正说时,先生推门而入,只见他面容略显苍白,精神还极矍铄,听赵家璧说明来意后,先生的欣喜让赵家璧喜出望外,他对大系提了许多可贵的意见,立即同意,如前次一样先为预约样本写几句话,将来出书时再写一篇长序。三天后,就收到他写在二十行宣纸上的前言。文中说:

       

        短篇小说的译集,始于三十年前的周树人(鲁迅)、作人昆仲,但好久没有继起的。最近十年始有“世界短篇杰作选”………等出版,但各从所好,不相为谋。

       

        良友图书公司新编一部“世界短篇小说大系”,取已译的本,重加审核,选取合格的译品,并补以新译的代表作,又加以各国短篇小说发展历史,名家传记与最近的十年的译本索引,不但对以往的短篇小说界作一普遍的介绍,并且对将来的短篇小说定有良好的影响。

       

        可惜,在“大系”的文稿收到一半,预约广告也已刊出时,发生了“八·一三”事变,日军的炮火把良友公司的房屋完全炸毁,这个即将实现的编辑计划也胎死腹中了。以后,良友图书公司虽几度复兴,但因为日本入侵后,全国的困难局面,这套丛书一直没能出版。

       

        194035,突然从香港传来蔡元培先生逝世的噩耗,赵家璧拿出先生的遗像、遗墨,沉痛地思念着先生的教诲,写下了《忆蔡元培先生》一文,刊登在《良友画报》上,文中说:

       

        蔡先生对中国文化的贡献是无可估计的;没有五四运动,也许不会有今日的抗战,没有蔡元培先生,五四运动也许要迟来十年。……

       

        赵家璧对蔡元培先生提出的,出版《世界短篇小说大系》的遗愿,一直记在心中,译稿资料也一直保存在身边,他苦苦地等待着实现先生遗愿的时机。解放后的1957年,赵家璧把这个未完成的编辑计划,写成了《编辑忆旧》为题的短文,发表在《人民日报》上,约三四天后,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来电表示,愿意接办这部大书。当赵家璧正在庆幸先生的遗愿将得以实现时,反右斗争突然开始,中国青年出版社的负责同志靠边检查,出书的梦想又告吹了。粉碎“四人帮”后的1979年,虽然赵家璧保存的资料,经过“文革”已荡然无存,但他抱着一丝的希望又在《读书》杂志上写了一篇《想起蔡元培先生的一个遗愿》,重提《世界短篇小说大系》,他心里盼望能引起出版界对这套书的兴趣,有哪一个出版社能出来承接三十年前的这套丛书。不久,上海译文出版社的周晔,果然来与他谈论此事,这真让他喜出望外,可是,不久周晔调离了译文出版社,随后又过早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大系”的出版又成了泡影。1988年当人们纪念蔡元培先生诞生一百二十周年时,赵家璧又在纪念文章《蔡元培先生二三事》中提到《世界短篇小说大系》,他写道:如果我们能按蔡先生的遗愿,扩大范围,延长下限,出它二三十卷,那时蔡先生的短序,略加说明仍可署于卷首,这将是对蔡先生最好的纪念。

       

        蔡元培先生为振兴中华,奋斗不止的精神;他开拓创新,提携后辈的热情,让赵家璧深深感载,终身不忘。八十年代中期,赵家璧得知先生的曾侄孙——蔡建国先生在整理先生遗物时,发现先生遗留在各处尚未公布的大量照片,于是,他提议建国先生编辑一本图文并茂的《蔡元培先生画传》作为对先生诞辰一百二十周年的纪念。当时,国内出版业不景气,对这种要求高、投资多的纪念册兴趣不大。赵家璧自告奋勇,跑到自己的老单位——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当说客,说服领导接受此书,并让他最信任的老部下潘世聪先生担当此书的责任编辑,他在“晨光出版公司”培养的王振祥先生负责装帧设计,最后他还亲自审阅稿件。那时蔡建国曾写信请赵家璧写序,后来,不知是他觉得自己的资望太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终究没见刊出。蔡建国还很荣幸地请到胡耀邦同志为《画传》题写书名。(见图)此画册出版后,曾荣获上海市1989年优秀图书二等奖。

       

    1988111,是蔡元培先生诞辰一百二十周年。为纪念这位“学界泰斗、人世楷模”,上海市在静安公园西侧草坪上为先生竖立一座铜质塑像。上午九时三十分,乐队演奏起《致敬曲》,杨堤副书记轻轻揭去塑像上的幕布,赵家璧站在草坪上,双手拄着拐杖,上身微微后仰,目不转睛注视着身着长袍,端坐在上的前辈。往日的经历如电影般,一幕幕在面前闪过,他心里黙黙叨念着:“多慈祥的老人呀!”“我还能为你再做些什么呢?”看着,看着,他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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