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儿说,唐诗宋词是我妈妈最爱的,她一生都在与诗词恋爱,而恋爱的人总是年轻的。”今年已83岁高龄的叶嘉莹教授谈到她钟爱的中国古典诗词时笑着说。 叶嘉莹教授出生于北京,父辈曾在清朝为官,算是旗人。到现在,叶嘉莹教授还是一口清脆、地道的老北京话,京腔京韵。叶嘉莹教授上世纪60年代定居加拿大温哥华,任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终身教授,这在哥大历史上没有先例。1989年退休后,她又当选为加拿大皇家学会院士,成为以研究中国文化而获此至高学术荣誉的唯一一位华人学者。 上世纪70年代末开始,叶嘉莹教授经常利用假期回国,在国内大学和一些单位讲课或讲演。1987年在国家教委礼堂共计十讲的“唐宋词系列讲座”曾轰动一时。2007年10月南开大学校庆,学校仍特意请叶嘉莹教授为全校学生作了一次讲演。其实,在频繁的学术活动和著书立说之外,叶嘉莹教授一生投注精力最多的是教书。她曾向笔者感叹说:“从1945年开始,我未曾间断地教了六十多年书。这六十多年里,和别人比起来,我等于多教了几倍。人家教一个学校,我教三个学校,在北京是三个中学,在台湾是三个大学。”笔者在叶嘉莹教授家也曾经见到她六十年前教的学生来看望她,而这些学生,也都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 叶嘉莹教授最为人熟知的,是她对中国古典诗词的研究。说到学习中国古典诗歌的用处,叶教授有一句被人们反复引用的话:“中国古典诗歌可以唤起人们一种善于感发的、富于联想的、活泼开放的、更富于高瞻远瞩之精神的不死的心灵。” 叶嘉莹教授读的书和写的书,莫不与诗词有关。不论读什么书,如果真的要读进去,真的要从中有所感悟,那就要把自己的生命体验放进阅读过程中去。这是叶嘉莹教授反复给她的学生们讲的,也是她自己几十年读书的心路历程。叶嘉莹教授说,她之喜爱和研读古典诗词,原本并不出于追求学问知识的用心,而是出于古典诗词中所蕴含的一种感发生命对她的感动和召唤。在这一份感发生命中,曾经蓄积了古代伟大诗人的所有心灵、智慧、品格、襟怀和修养。所以中国传统一直有“诗教”之说。 “其实我一生经过了很多苦难和不幸,但是在外人看来,却一直保持着乐观、平静的态度,与我热爱古典诗词的确有很大关系。现在有一些青年人竟因为被一时短浅的功利和物欲所蒙蔽,而不再能认识诗歌对人的心灵和品质的提升的功用,这自然是一件极可遗憾的事情。如何将这遗憾的事加以弥补,这原是我这些年来的一大愿望,也是我这些年之所以不断回来教书,而且在讲授诗词时特别重视诗歌中感发之作用的一个主要的原因。虽然我也自知学识能力都有所不足,恐终不免有劳而少功之诮,只不过是情之所在,不克自已而已。”叶嘉莹教授如是说。 在谈到陶渊明时,叶嘉莹教授认为:“陶渊明之所以了不起,就在于他在徘徊不安、矛盾痛苦之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依托和归宿”。她认为:“凡是最好的诗人,都不是用文字写诗,而是用自己整个生命去写诗的。”成就一首好诗,需要真切的生命体验和感情投入。杜甫《曲江二首》中“朝回日日典春衣,每向江头尽醉归”两句,从表面上看这种及时行乐的心态与杜甫“致君尧舜”、“窃比稷契”的理想抱负相悖,而叶嘉莹教授却认为这是符合杜甫的情感逻辑和心灵轨迹的,因为“真正伟大的诗人从不避讳说出自己的软弱与失意”。叶嘉莹教授的赏析解读以拒绝造神为前提,在她看来,诗人的可贵在于排斥了人生无常的悲哀或超越了人生歧路上的困惑,而在阅读和吟诵的过程中充分享受人生,这是心灵的大快乐。 叶嘉莹,1924年生于北京。1941年考入辅仁大学国文系,毕业后曾任中学国文教师,后任台湾大学专职教授,淡江大学、辅仁大学兼职教授。加拿大皇家学会院士,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荣休终身教授。叶嘉莹教授从事中国古典文学的教学、研究和诗词创作60余年,著有《迦陵论词丛稿》、《迦陵论诗丛稿》、《杜甫秋兴八首集说》、《王国维及其文学批评》、《中国古典诗歌评论集》、《中国词学的现代观》等,产生了广泛而深刻的学术影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