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与故乡似乎有一种天然的联系——那是一种人生的守望,而在互联网盛行的时代,文学又将往何处去?前不久在韩国举办的第一届东亚文学论坛上,中日韩三国知名作家对于文学的故乡、网络普及、媒体环境激变状态中文学的走向进行了思考与交流。作家铁凝说,文学应该是有光亮的,如灯,照亮人性之美。 东亚可以成为文化共同体 “东方”和“西方”向来被认为是一种二元对立的思维,当今世界实际上是多元的。中国作家铁凝认为,恰恰是对一小部分东西方文学经典的接触,使她感到,人类在许多方面如此相像。她说:“不论东方与东方之间还是东方与西方之间,不论我们的文化传统有多少不同,我们的外表有多大差异,我们仍能互相欣赏彼此间文化的差异。”作家莫言也表达了同样的感受,认为真正优秀的文学作品,是可以超越民族和国界的。 中国作家王宏甲认为,过去的500年来,西方的迅猛发展及其形成的西方文明体系对全球的征服性渗透,已使世界不同文化源流的人们在不同程度上采用西方文明观来评述文明。我们正处在一个需要重新认识文明的时代,首先应当确认世界上存在着不同的文明源流和不同的文明观。而东亚国家的文明具有同源性。东亚各国应该在充分珍视自身文明渊源的基础上加强沟通,形成相得益彰的文化共同体。 韩国作家崔允说,全球化已经浸透在我们的生活里,包括文学。在20世纪中期以前,还属于西方文学单方流入亚洲,如今,亚洲文学也逐渐被翻译成各国语言,虽然还存有一些质量上的不均衡。“具有共通文化的亚洲,必定要肩负重任。亚洲文学也要拥抱世界。”他说。 故乡无法排解个体孤独 故乡是很多写作者内心最难忘的场景,在论坛上,各国的作家讲起了一个个与故乡、与自己成长相关并伴随自己创作理念始终的故事。 日本作家津岛佑子出生、生活在东京,但总觉得“东京”、“日本”不过是存在于自己身外的“地名”而已。这样想来,“故乡”也许可以换言为童年时期的记忆。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体和“故乡”之间的联系。她说,文学为什么是我们始终追求的呢?我想无论“母国”、“故乡”有多么了不起,人们作为生命的个体仍然面临着无法解决的孤独,而我们只能是和这些个体相伴而生。当我们意识到这样的生命个体,当我们意识到童年的记忆在苏醒,这时,我们就要从个体的生命中抛开“日本”、“东京”,这样才会在“孤独”中产生出独特的释放感,这时我们才会给予他们理解。 中国作家苏童说:“在我的字典里,故乡常常是被缩小的,有时候仅仅缩小成一条狭窄的街道,有时候故乡是被压扁的,它是一片一片记忆的碎片,闪烁着寒冷或者温暖的光芒。每个人都有故乡,而我最强烈的感受是,我的故乡一直在藏匿、在躲闪甚至在融化,更重要的是,它是一系列的问号,什么是故乡?故乡在哪里?问号始终打开着,这么多年了,我还在想像故乡,发现故乡。” 阅读的“教养”没有崩溃 虽说中国和韩国的网络小说日渐兴盛,来自韩国知名文艺类出版社文学与知性社的金秀映认为,网络小说在韩国并未威胁到纯文学的存在。他说,在韩国就连娱乐小说也比不上纯文学,因为读者始终对纯文学怀有敬意,也可以说阅读的“教养”还没有崩溃。 而中国作家许龙锡则宣称,网络拓宽了成为“作家”的门户,“过去只有在一级刊物上发表作品,经过审查之后才能成为作家,如今谁都能在网络上发表作品,并接受读者的评判。”文学是强调叙事结构的艺术,即使活字媒体逐渐萎缩,也会有在新的数字环境中创作出来的文学作品延续其生命力。通过数字文学作品,反而能达到文学的大众化,也能成为扩展文学领域的机会。 以网络题材小说《Install》(中文版名为《毒蘑菇》,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亮相日本文坛的“80后”女作家绵矢丽莎表示,听到“文学”这个词,头脑中浮现出来的终究是那些经得起时间考验的作品。不过网络小说正作为文学的另类得以进化,也许今后的网络文学将和传统文学分庭抗礼,文学也将随着媒体一起走向多样化。 有“三岛由纪夫再世”之称的日本知名作家平野启一郎认为,现在人们热衷于读那些以“身边杂记”为内容的博客,就算是写取材于特殊职业或体验的小说,当事人的言谈也往往轻易地凌驾于真实性之上。“从文学的层面来说,大的共同体已经解体,人们开始归属于无数小的共同体,于是就产生了如何形成合意这么个大问题,这或许正是文学的危机所在。” 韩国女作家殷熙耕称眼下已经到了不读光写的时代,写作者不读别人的东西,就写起了自己的作品。在她看来,博客的文章读起来总觉得缺乏观点,而文学就是要亮明观点,揭示出人们在探究什么东西。 曾在网络上发表长篇小说《犬身》的日本作家松浦理英子说,网络的发达使写作者人数呈现出爆发式的增长,任何人都可以适应网络空间,每个人都可以有多重身份,很多人在网络上编织虚虚实实的故事。这样一来,如今触发写作动机的人,写作时不再单纯朴素,而是具有多元视点和多重意识。作为专业作家,应该对这种状况持肯定的态度,面对现实,开拓自己的道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