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虞集在元代南方道教的文人化、儒学化过程中曾发挥相当重要的作用。全真道本来是宣扬清净寡欲、息心养性的,而以正一道为代表的南方道教本来是比较注重斋醮祈禳、符咒印剑的。"一般说来,前者是从内在心性的修养及外在生理的保养入手,进而深入到人的生活情趣、人生哲学乃至政治理想的,也就是说,它是一套从养性、全命、处世到治世的理论与实践体系,看起来比较高雅深邃,符合士大夫的口味;而后者是从外在的鬼神与内在的迷信心理入手,进而满足人们的需要,制约人们的观念、行为的,也就是说是以与鬼神交通的仪式、方法为主的一套理论与实践体系,看上去比较鄙俗浅陋,却对文化较低的世俗社会很有威慑力。"(葛兆光《道教与中国文化》,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但是,宋、元易代之际的南方道教,却由于为数甚多的士人的加入,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其教士的组成成分,从而表现出雅化的趋势。同时,其领袖人物深谙"欲其教广传,而不先罗致智识分子,人几何不疑为愚民之术,不足登大雅之堂"(《南宋初河北新道教考》卷一《全真篇上》)的道理,因而广泛结纳士流,从而使入元以后的南方道教在思想上表现出文人化、儒学化倾向。作为元中期思想文化界的领袖,又与南方道教长期保持密切联系,虞集在南方道教的这一发展过程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这突出表现在他对张雨、薛玄卿等人的提携、影响上。
虞集与南方道教中著名的文学道士张雨、朱思本、陈日新、薛玄卿等,均有较深交往。虞集在《倪文光墓碑》中曾说:"贞居(指张雨)修大洞秘诀句曲山中,与予有栖道之约者也。"传世的几种有关张雨的记载,都说他师事虞集。道园文集中,为张雨作的诗文也的确不少。虞集与朱思本的关系,可从《贞一稿序》窥知一二:"某与朱君本初,相从于京师,二十有余年矣。每见其酬应之间,即自洗涤,以读书为事。其书既不泛杂,读之又有其道,某甚敬焉。"虞集曾为陈日新撰《陈真人碑》,文中说:"予与公为方外之交者三十年,最知公。"虞集与薛玄卿交谊甚厚,无论在朝时还是归隐后,均与之有密切往来,道园文集中不少与之唱和的诗作即是证明。虞集与以上这些道门中人深相结纳,共同的文艺爱好和志趣应该是主要的原因。作为元中期最为著名的诗人和文章家,虞集乐于与张雨等人酬酢唱和、作文直接称赞张雨等人的文学创作与治学精神,这对提高其声价、提携其发展,发挥了重大作用。张雨心悦诚服地对虞集执弟子礼,他从老师那里学到的当也包括诗文诸方面。
除了提携擅长文学艺术的道士外,虞集还肯定和鼓励南方道教人士致力于文化学术工作。他在《龙虎山道藏铭》中说:"道家以老子清静之言为宗。老子本周藏室史,故其流出于史官。今道家有藏室以藏书,盖有所因起矣。"这里,虞集通过为道家溯源的方式,鼓励道家从事文化整理工作。虞集在《贞一稿序》中对朱思本严谨执着的治学精神极为称道:"至于职方之纪,元所偏善。遇轩远至,辄抽简载管,累译而问焉。山川险要,道径远近,城邑沿革,人物、土产、风俗,必参伍询诘,会同其实,虽靡金帛、费时日,不厌也,不慊其心不止。其治事也,讨论如议礼,严介若持宪,立志之坚确精敏类如此。"在《河图仙坛之碑》中,他还充分肯定龙虎山玄学讲师雷思齐的《易》、《老》之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