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璧对。如“贤,谁向你;愚,谁向你。”“酒醒寒惊梦,笛凄春断肠。”对杖极为工整,诗味十足。
ABB迭字式的连续使用。如马致远【双调·夜行船】《秋思》“密匝匝蚁排兵,乱纷纷蜂酿蜜,闹攘攘蝇争血。”以此比喻争名利者的丑态。
AAB迭字式的连续使用。马致远【般涉调·耍孩儿】《借马》“将青青嫩草频频的喂,歇时节肚带松松放,怕坐的困尻包儿款款移。”贯云石【双调·瞻宫曲】“淡淡遥山,萋萋芳草,隐隐残霞。”
ABBC迭字式的连续使用。曾瑞【正宫·醉太平】“苏堤堤上寻芳树,断桥桥畔沽碌井,孤山山下醉林逋。”
AABB迭字式的连续使用。唐毅夫【南吕·一枝花】《怨雪》“只着你冻的个孟浩然挣挣痴痴,只着你逼的个林和靖钦钦历历,只着你阻的个韩退之哭哭啼啼。”读来生动流利,和谐上口。
ABAC迭字式的连续作用。乔吉【双调·水仙子】《寻梅》“冬前冬后几村庄,溪北溪南两履霜。树头树底孤山上。”这种重复句式在一、三字上,迭字后所带的方位词。实际已包举了前后左右,南北东西。高低上下全方位空间,读来声急气促,感情充沛,跌宕曲折。
ABCD、DCAB,的重复使用。如“酸斋笑我,我笑酸斋。”(张可久《次酸斋韵》)“大都耒梅花是我,我是梅花。” (景元启《梅花》)“知他是东坡让我,我让东坡。”(薛昂夫《秋》)
口语化象声词的连续使用。王廷秀【中吕·粉蝶儿】《怨别》“愁的是雨声儿淅零零落滴滴点点碧碧卜卜洒芭蕉,则见那梧叶儿滴留留飘悠悠荡荡纷纷扬扬下溪桥,见一个宿鸟儿忒楞楞腾出出律律忽忽闪闪串过花梢。不觉得泪珠儿浸淋淋漉漉朴朴簌簌湿鲛绡。”以景写情,写尽了伤感。外面雨犹如内心泪,一唱三叹,委婉备至。这种形容词加象声词描人绘事,绘声绘色,给人以清新质朴感。
句头连续使用同一字。刘时中【双调·新水令】《代马诉冤》“谁知我汗血功,谁想我垂缰义,谁怜我千里才,谁识我千钧力?”
句尾连续使用同一字。徐再思【双调·折桂令】《春情》“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郑光祖【双调·蟾宫曲】《梦中作》“唤起思量,待不思量,怎不思量。”句式新颖别致,鼎足而对,真有李清照那“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之感。正如胡适所言“也想不相思,可免相思苦;几次细思量,情愿相思苦。”
还有连环句法的反复使用,十分妥贴美妙。“怕黄昏忽地又黄昏,不销魂怎地不销魂。新啼痕压旧啼痕,断肠人忆断肠人。”
段落之间句式相同的复沓结构。汤式【双调·蟾宫曲】“冷清清人在西厢,叫一声张郎,骂一声张郎。乱纷纷花落东墙,问一会红娘,絮一会红娘。荡悠悠梦绕高唐,絮一寸柔肠,断一寸柔肠。”
顶针续麻体。上句的末尾字与下句的开头字彼此相同,借以加强句子之间的连接。这种“联珠”往往是在一连串句子之间连续使用。无名氏【越调·小桃红】《别忆》“断肠人寄断肠词,词写心间事,事到头来不自由。自寻思,思量往日真诚志,志诚是有,有情难似,似俺那人儿。”句句首尾相接,累累如贯珠,写尽一对情人的缠绵之情。
拆白道字,属勾栏的行人话,散曲中也常用。如马致远【般涉调·耍孩儿】《借马》“鞍心马户将伊打,刷字去刀莫作疑。”其中“马、户”为“驴”字;“刷”字去刀为“吊”字,即“驴吊”,为骂人话。
二、曲词的精练,表现在大量运用现成词汇、前人诗词文的名句上。
如同盖房子,不是用石子、黄沙、泥巴一样,而是直接用预制构件。我们知道一般诗文中是避“掉书袋”之嫌的,引用前人的现成词语常被视为陈腐,而元散曲作家则以多用前人现成词语为“能”、为“巧”,他们是不避熟的。由于大量吸收诗词的声律,句法和词藻,并将这些有机地熔入散曲创作中,使散曲诗词化,就淡化了散曲质朴浅俗的特点。但一些大手笔却能使作品的典雅不失自然,清丽不落俗套,从而形成元人散曲的新风格,这在后期散曲作家作品中,表现的尤为突出。
巧妙化用前人诗句的。如张可久【中吕·红绣鞋】《西湖雨》“浓抹了东坡诗句,糊涂了西子妆梳。山色空 水模糊,行云神女梦,泼墨范宽图,挂黑龙天外雨。”我们知道苏轼曾写过一篇赞美西湖的《钦湖上初睛后雨》,被誉为西湖千古定评;后人吟唱西湖之美,几乎都把苏诗当作一种审美规范。而张氏小令虽受到了苏轼的影响,但却捕捉住暴风雨中西湖别致之美,并以独特的艺术视角和多样化的手法,淋漓尽致地抒写了自己的审美感受。开头两句写只有雨,没有晴,一场暴风雨竟将苏轼赞美西湖的诗句给涂抹了。由于只有“浓抹”没有“淡妆”,所以将西子美人梳妆也搞模糊了。用语俏皮风趣,颇富散曲韵味。“山色空 水模糊”是变苏诗“山色空 雨亦奇”而来,暗点一个“雨”字。“行云神女梦,泼墨范宽图”,前者写西湖具有朦胧阴柔之美,后者写西湖具有粗犷阳刚之美,写出西湖雨景变化多姿,既丰富了审美意蕴,又深化了审美感受。“挂黑龙天外雨”是暗化苏轼《有美堂暴雨》中的诗句“天外黑风吹海立,浙东飞雨过江来”。同是杭州夏天,时间地点情景都相似,但显出张氏善于化用前人诗句的巧妙手腕。
在化用前人诗文中,还有概写、缩写。如庾天锡【双调·蟾宫曲】就是概写欧阳修《醉翁亭记》全文的语意而成;同调,还有一首是概括王勃《滕王阁》诗的语意而成的。王伯成《别情》“夜雨百年心”,缩用李商隐“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王氏将“夜雨”与“百年到头”之“心”,联在一起,使意象更为动人。
直用前人诗句的。如腾宾【中吕·普天乐】“蜗角名蝇头利”,直用苏轼【满庭芳】句;芦挚【双调·寿阳曲】“画船儿载将春去也,空留下半江明月”,直有俞国宝【风入松】句。倪瓒【双调·殿前欢】“杏花消息雨声中”,直用陈与义《怀天经智老因访之》诗句等。
从前人诗句中脱胎出来的。如阿鲁威【双调·蟾宫曲】《怀友》“何日论文,渭北春天,日暮江东”,脱胎于杜甫《春日忆李白》“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何时一樽酒。重与细论文。”张可久【双调·清江引】《春晚》“离愁困人帘未卷,上下双飞燕。”既合冯延巳【清平乐】之意,又合张炎【解连环】之意。“暗水流花片”是杜甫《绝句漫兴九首》与秦观【望海潮】的合意。
直用前人散文句的。如汪元亨【双调·沉醉东风】《归田》“达时务呼为俊杰”,出自《三国志·诸葛亮传》“识时务者在乎俊杰。”还有“想人生七十犹稀”,出自“人生七十古来稀”;“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鸡鹜乱争食”、“鹬蚌任相持”、“物情螳捕情”、“世态蛇吞象”等。
仿前人构思意境。如张可久【中吕·山坡羊】《闺思》“柳花飞,小琼姬,一声‘雪下呈祥瑞’,团圆梦儿生唤起。谁,不做美?呸,却是你!”小丫头报告下雪,唤醒了小姐的“团圆梦”。构思颇似李清照的【如梦令】“谁,不做美?呸,却是你。”活画出这位少妇娇嗔微怒的神态。
三、曲词的精练,表现在雅丽与通俗的很好结合上。
我们这里所说的雅俗共赏、文俚兼见,指的是曲的语浅而意浓;语言浅近,是曲的特征,而意境浓郁则是诗词的特征;曲是艳丽而不妖艳,通俗而不俗气。“浅而不俗,深而不晦”、“雅俗所共好的”(郑振铎:《插图本中国文学史》)这正是散曲不同于唐诗宋词的地方。有些散曲作品因用了文史典籍和前人诗词中成语、名句,故显得古朴高雅;但也有些作品因大量采用当时口语,简直就像大白话一样,故非常通俗。但最奇妙的是,看似对立的两种语言特征,在很多作品中,特别是在同一作品中结合的却很自然,“俗中含雅”,俗的成分较多,这也是元散曲的佳处所在。如张养浩【双调·雁儿落兼得胜令】可堪称是雅俗结合的典范。它十分明畅,几乎没有难词、难字,而且念唱在当时一般人都能听得懂。这是元曲的本色。但同时它的文字不是雅丽的,意境非常高雅清逸。元人周德清在《中原音韵》中提出“作词十法”,对于“造语”(即写曲子)选择语词方面,要求“未造其语,先立其意,语意俱高为止。”“造语必俊,用字必熟,太文则迂,不文则俗;文而不文,俗而不俗,要耸观,又耸听。”张养浩这首小令可以说达到了这一标准。从以写景为主抒发闲情逸志的诗词曲作品来看,在构思上多是融情入景的,写景便是写情,景语就是情语。张氏小令不同处,只【雁儿落】“云来山更佳”四句,作者的主体情志隐于画面之外,没有露面。从【得胜令】“椅杖立云沙”起,作者自己的形象才成了画面的一个组成部分。而到最后又对眼前景直接抒情,“云霞,我爱山无价;看时行踏,云山也爱咱。”按格律要求,【得胜令】末句要有两个平声字,“云霞”、“看时”正符合曲律。“行踏”(行走意)是衬字。这样就构成了先景后情,先客观后主观的艺术结构,这是对诗词结构运用于散曲的一点尝试。从语言上说,“野鹿眠山草,山猿戏野花”与“山因云晦明,云共山高下”都是格律谨严的对句,这本是【雁儿落】【得胜令】两个曲牌所要求的,但这里“野鹿”不仅与“山猿”相对,而且与本句“山草”也相对;“野花”不仅与“山草”相对,还与“山猿”相对。“晦明”亦既与“高下”相对,同时又自身相对。这是张云庄刻意创造的。
笔者认为能用浅显清丽而又含意隽永的文字构成对句,而且令人乐意捧诵深感有趣,足见齐东野人运用语言之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