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诗人沈德潜在《〈辽诗话〉序》中指出:“圣、兴、道三宗,雅好词翰,咸通音律……文学之臣,若萧韩家奴、耶律昭、刘辉、耶里(律)孟简,皆淹通风雅。”辽代统治者对诗词的喜好导致了中期文学创作的发展和演变历程,其中尤以耶律氏为明显。圣宗耶律隆绪是辽代首位以能诗名世的帝王。隆绪幼喜书翰,十岁能诗,通晓音律,又好绘画,其《题乐天诗佚句》说:“乐天诗集是吾师”(《全辽文》卷一)。辽人普遍流传和喜好乐天诗的主要原因是因为白居易诗通俗明快,琅琅上口和文字易于理解,尤以其新乐府运动时期诗歌作品为代表的讽谏诗为当时所推重,“其辞质而径,欲见之者易谕也;其言直而切,欲闻之者深诫也”(《白氏长庆集》卷三),于通俗易懂外尚且兼有时势的讽喻教化功能。这直接导致了辽代后期讽谏诗歌的形成和发端。由于嗜好乐天诗并推广其风,耶律隆绪“亲以契丹字译白居易《讽谏集》,召番臣等读之”(《契丹国志》卷七)。其后的兴宗重熙六年(1037),“上酒酣赋诗,吴国王萧孝穆、北宰相撒八等皆属和,夜中乃罢。……癸末,赐南院大王耶律胡睹衮命,上亲为制诰词,并赐诗以宠之”(《辽史·兴宗纪》卷十八)。兴宗诗作今尚留存者有金代诗人王寂所著《辽东行部志》记载辽司空大师郎思孝事,录存其七言绝句。王寂志记载云:“兴宗每万机之暇,与师对榻,以师不肯作诗,先以诗挑之……问讯礼如平交,非当时道行有大过人者,安能使时君推慕如此。然亦千载一遇,岂偶然哉!”兴宗诗云:“为避绮吟不肯吟,既吟何必昧真心。吾师如此过形外,弟子争能识浅深。”其中的“绮吟”涵义即佛家谓“绮语”,指非实浮止、香艳藻华的词句;“真心”于佛家经义中亦指真实无妄之心。兴宗此诗的亮点,非特其佛教经义的诠释,而在于通过对僧人和经义的赞美和吟咏,从本质上反映出契丹民族质朴少浮夸、不务奢华的真挚价值观念。受到帝室影响,辽贵族广泛接受了汉文化和诗词,并形成儒家的思想道德观念,萧韩家奴“少好学,弱冠入南山读书,博览经史,通辽、汉文字,……擢翰林都牙林,兼修国史”(《辽史·本传》卷一百零三)萧韩家奴曾将兴宗猎秋山时死伤数十人之事书之于册,“帝见,命去之。韩家奴既出,复书。他日,帝见之曰:史笔当如是”(《辽史·萧韩家奴传》卷一百零三)。这可以说明诗词文学熏陶下的辽国文风与士风。
3.辽耶律氏后期创作的高峰阶段和辽代诗词的鼎盛时期的到来
道宗在辽朝诸帝中属于学识渊博、文采过人者,作品颇丰。清宁(1055~1064)间诗友之臣、知制诰耶律良曾奉旨将道宗御制诗文修篡编为《清宁集》。清宁末年后,道宗尚且在位三十七年,未入《清宁集》的作品数量当更可观。道宗作品今存《题李俨黄菊赋》诗一首:“昨日得卿黄菊赋,碎剪金英填作句。袖中犹觉有馀香,冷落西风吹不去。”道宗这首诗,见于陆游《老学庵笔记》和侯延庆《退斋雅闻录》,曾经在北、南两朝竞相传诵。据《莼渔词话》记载,元人张肯尚且隐括此诗入词,撰写了调寄《蝶恋花》以纪之。耶律氏诗词创作对于其他诗词作家的影响和呼应,对于仕北汉人的影响亦深。对于萧氏的影响,由于婚姻关系和政治联盟,则显得尤其突出。和两者比较而言,开肇于耶律氏的诗词演变与萧氏的发扬得以集大成和取得实效。辽后期著名的女词人萧观音、萧瑟瑟皆为耶律氏的妻室,创造出辽诗词文学的最高成就,其间耶律氏的影响犹可管窥,亦与有力焉。只是后期的耶律氏由效仿讽谏的对象变成了受谏的对象,如善于歌诗的文妃萧瑟瑟作诗规箴的《讽谏歌》云:勿嗟塞上兮暗红尘,勿伤多难兮畏夷人,不如塞奸邪兮选取贤臣。直须卧薪尝胆兮激壮士之捐身,可以朝清漠北兮夕枕燕云。(《全辽文》卷三)诗中劝谏天祚帝要振作精神,改弦易张,不必畏惧女真的侵袭,并且整顿朝纲,励精图治,去奸佞而用忠良。其间引用秦代典故的“丞相来朝兮剑佩鸣,千官侧目兮寂无声。养成外患兮嗟何及,祸尽忠臣兮罚不明。”真实反映出时代的变迁与家国的兴衰。
辽代耶律氏对于汉学诗词的接受过程,并未离开和溢出少数民族的汉化规律过程,其间的得失与逐渐学习的过程,是民族逐渐融合和同化的过程写照,耶律氏对于汉学诗词的接受过程,在上层阶级的引领下逐渐形成臻于完善的诗词文学艺术和文化思想、文学意识,反映出其间的发展与演变之轨迹。
参考文献:
[1]辽史[M].中华书局,1975.
[2]王辟之.渑水燕谈录[A].唐宋史料笔记丛刊[Z].北京:中华书局,1981.
[3]中国古典文学理论批评专著选辑[Z].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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