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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道生命观比较研究(1)-文化研究
来源:  作者:奚刘琴  点击:次  时间:2001-09-11 00:00于哲学网发表

 《东周列国志》戏曰:“孔子周游列国,弟子满天下,国君无不敬慕其名,而为权贵当事者所忌,竟无能用之者。”[44]甚至在自己曲高和寡、知己者鲜的时候,孔子仍然强调“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尽管最终孔子的政治生涯以失败而告终,但他仍然给出了“出世”与“入世”的回答:“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45]孔子不反对世道混浊时的出世者,但对“达则兼济天下”的儒者而言,出世是不得已的选择,因此对于那些在“邦有道”时仍然隐身不出的人,孔子是竭力反对的,此正是儒家入世思想的具体反映。

  老子则认为,孔子儒家提出的那些道德礼义,都是对人自然之性的损害,是坚决要予以否定的,老子言:“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46],“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混乱,有忠臣。”[47]因此,对于被儒家尊为“有道则见”的“入世”原则,老子则视为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老子提出清静淡泊、卑下守弱的生活方式,主张以柔弱的姿态处世,淳朴无为。老子认为,水善利万物而不争,貌似柔弱,实则处上,“天下莫柔弱于水,而功坚强者莫能胜之。”[48]水的这种谦柔、谦卑之德性实值得人效法。所谓“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为天下谷,常德乃足,复归于朴。”[49]深知雄强,却安于雌柔,可为天下之溪。深知明亮,却安于昧暗,可以为天下之谷。为天下之溪谷,则可常德充足,归于真朴,因此,人应知雄守雌,知白守黑,处柔守弱,唯如此,才是最符合人的自然之性。那些汲汲于功名,奔波于世间之徒,恰是对“人性自然”的最大的损害。为了远离此纷争俗世,老子甚至勾勒出了一副“小国寡民”的理想化的民间生活情景:“小国寡民。使有伯什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远徙。虽有舟舆,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使民复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乐其居,安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50]此单纯质朴的生活,正是老子理想之桃源,也是对于儒家汲汲于入世之讥讽。

  可见,在生命的产生上,儒家认为皆是“天命”所赋,是天道自然之体现;道家则将生命产生的终结根源归结为“道”,体现了一个“道生德成”的生命本源论。尽管二者的表述不同,但都将宇宙万物的产生看作是自然而然的“天命”或“道”之周流与显现,具有了生成论与本体论上的意义。在对生命过程的看法,儒、道也有一定的相通之处,两者都以生为劳,以死为息,都能对死抱有不忧不患的平静态度。所不同是儒家一向秉持“乐生哀死”的传统,以对生的关注来回避对死的直面,并认为死是当哀的,十分注重丧礼;道家对此的思考自始至终都表现出了一种“自然而然”的智慧,反对繁文缛节,重丧厚葬,以因顺自然来守住生命的本然之“道”,此根源在于儒家重视社会性、道德性的人生,而道家重视自然主义的人生。在人生的存在状态上,儒家追求“孔颜乐处”的道德人生价值,此是一种不为环境屈服的姿态,一种洁身自爱、傲然而立的“士君子”性格。道家则将“自然朴真”做为最本然、最应当追求的生活状态,反对一切刻意的雕琢与伪饰,此是一种质朴无华、云淡风清的超凡脱俗。这也造就了其后几千年中国人所追求的两种生活理想。在人的生命价值的体现上,儒家尊重生命、珍惜生命,但在极端条件下为了实现人生价值,儒家主张杀生成仁、舍生取义,追求精神的永存,此在于儒家把人是生命价值、生死意义都系于道德一身,认为追求仁义道德比保全个体生命还重要;道家则极其重视个体的生命价值,重身、惜身、厚生、爱生是老子对待个体生命的基本态度和一贯主张,此在于道家把人的生命价值系于自然,认为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状态。最后,在人生价值如何实现的问题上,儒家秉持“积极入世”的情怀,以天下为己任。道家则提倡清静淡泊、卑下守弱的生活方式,主张以柔弱的姿态处世,甚至避世。一个积极进取,一个消极隐退,实际上相互补充而协调,表现在古代士子身上则为“得意则尊儒入世,失意则崇道避世”。

  一言以蔽之,儒、道两家尽管在生命的本源、生死的过程、人生的存在状态、人生的价值以及如何实现此价值等几个方面有诸多的差异,但两者的根本区别在于儒家的社会理想、道德价值是其生命观的主要支点和终极指向,而道家的自然主义是其生命观的核心内容和根本旨趣。两者互异互补,共同构成了中国传统生命哲学的主要内容。

参考文献:

[1]周振甫:《诗经·大雅·烝民》,《诗经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2002年版,第475页

[2]周振甫:《系辞·下》,《周易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1991年版,第265页

[3]周振甫:《易经·乾卦》,《周易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1991年版,第2页

[4][33]杨伯峻:《论语译注·阳货》[M],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版,第187-188页,第190页

[5][22][34]杨伯峻:《论语译注·述而》[M],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版,第70-72页

[6][16][42]杨伯峻:《论语译注·子罕》[M],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版,第88页,第92页,第91页

[7]杨伯峻:《论语译注·宪问》[M],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版,第157页

[8]陈鼓应:《老子译注及评介·章一》[M],北京: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53页

[9]陈鼓应:《老子译注及评介·章二十五》[M],北京: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163页

[10]陈鼓应:《老子译注及评介·章四十二》[M],北京: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232页

[11]陈鼓应:《老子译注及评介·章五十一》[M],北京: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261页

[12]陈鼓应:《老子译注及评介·章六》[M],北京: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85页

[13][23]杨伯峻:《论语译注·乡党》[M],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版,第105页,第102页

[14][15]杨伯峻:《论语译注·先进》[M],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版,第112页

[17]陈鼓应:《老子译注及评介·章七》[M],北京: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87页

[18]陈鼓应:《老子译注及评介·章七十六》[M],北京: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342页

[19]陈鼓应:《老子译注及评介·章二十三》[M],北京: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157页

[20]陈鼓应:《老子译注及评介·章三十》[M],北京: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188页

[21]杨伯峻:《论语译注·雍也》[M],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版,第59页

[24][30][31][35][41]杨伯峻:《论语译注·卫灵公》[M],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版,第161-168页

[25]陈鼓应:《老子译注及评介·章十》[M],北京: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96页

[26]陈鼓应:《老子译注及评介·章六十四》[M],北京: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309页

[27]陈鼓应:《老子译注及评介·章五十一》[M],北京: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261页

[28]陈鼓应:《老子译注及评介·章二十五》[M],北京: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163页

[29]陈鼓应:《老子译注及评介·章三十二》[M],北京: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194页

[32]杨伯峻:《论语译注·里仁》[M],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版,第39页

[36]陈鼓应:《老子译注及评介·章四十四》[M],北京: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239页

[37]陈鼓应:《老子译注及评介·章十三》[M],北京: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109页

[38]陈鼓应:《老子译注及评介·章五十九》[M],北京: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295页

[39]陈鼓应:《老子译注及评介·章五十》[M],北京: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257页

[40]杨伯峻:《论语译注·公冶长》[M],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版,第50页

[43]杨伯峻:《论语译注·子路》[M],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版,第137页

[44]冯梦龙:《东周列国志·第七十八回》,长沙:岳麓书社2005年版

[45]杨伯峻:《论语译注·泰伯》[M],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版,第82页

[46]陈鼓应:《老子译注及评介·章三十八》[M],北京: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212页

[47]陈鼓应:《老子译注及评介·章十八》[M],北京: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134页

[48]陈鼓应:《老子译注及评介·章七十八》[M],北京: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350页

[49]陈鼓应:《老子译注及评介·章二十八》[M],北京: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178页

[50]陈鼓应:《老子译注及评介·章八十》[M],北京: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35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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