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完成中国新诗语言研究,仅仅具有冒险的勇气和精神是远远不够的,更需要有坚实的学养做支撑。对这一点爱中十分清醒。所以几年来他边精细地研读质感的诗歌历史文本,边冷静钻研中外诗学理论,边深入涉足结构语言学等研究领域,更注意寻找三者的结合点。正是由于有这种清醒的理论自觉和扎实丰富的学术积累,他的论述基本上做到了厚积薄发,有条不紊,出入裕如,避免放空疏平庸之言,有深度有见地。第一手丰瞻文本材料的甄别、启用、比较、细读,保证了结论和观点的客观科学,实事求是,不论是宏观的俯瞰还是文本的细读,都比较符合新诗的语言表述实际;与诗歌文本诗歌现象紧密糅合的美学、哲学、心理学、结构主义、原型批评等多元理论的运用,由于消化融汇的巧妙大都恰到好处,渐进习焉不察的境地,克服了有些年轻学者满口新名词却不着边际、以理论硬套研究对象的弊端,显示了专业化的学理上的通达与深入。全书视野阔达,叙述从容,其征引文献之多,涵盖内容之广,论证用功之细,都使文章体现了一种严谨认真、客观公正的实证精神和优良学风。在写法上以论带史,史论结合,突破了一般诗歌史研究著作的叙述格局,极力张扬历史研究中的主体性;并且这一相对科学的架构,和作者喜欢注意精神活动的抽象性、在理论王国漫游的个性气质谐和,为全书烙印上了比较浓郁的理论思辨色彩。只是他从不以理论思辨取代新诗历史的客观性,不因主体的扩张牺牲研究对象的丰富和绚烂,所以,优点即局限,过多的理论高蹈、纠缠有时让人感到玄、涩,个别处和文本扣合得不十分紧凑,离哲学近,离文学远。
也许是由于学位论文篇幅的限制,也许是作者刻意追求理论密度之故,论文还像没有完全打开的提纲,略显单薄;但这也为作者将来的学术研究提供了许多可待拓展的张力。希望早日看到他博士学位论文的姊妹篇——中国当代诗歌语言研究的成果出来。
在一些人先验的认识中,有过新诗创作经历的人更能深刻体会诗人的创作甘苦,更适合于新诗研究。这其实是一个必须击破的思想迷信。爱中随我读书之前几乎没有写过诗,念研究生以后也很少写诗;但他在诗歌研究领域却找准了自己的位置,并做出了不菲的成绩。也就是说,写诗的人固然宜于研究诗,不写诗的人同样能够研究好诗。我一直固执地以为学问之道寂寞而漫长,它是靠一代一代不断传承的接力。在这条路上,任何人都只能以断代的方式加入、丰富整个人类文化精神的历史,而无法独立地走向永恒。正是从这个意义上,每逢看到学生的研究成果问世,我都比自己的著作问世更加高兴。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愈发相信“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句老话,愿爱中在学问之路上走得更稳、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