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补白有时是两句:沈尹默、褚保权夫妇书法相类似,郁达夫、王映霞亦然。 也有时仅仅是一句:傅雷喜阅还珠楼主的《蜀山剑侠传》。 就这么三言两语,却简练含蓄,妙趣横生。早期他还曾用文言写作,更是惜墨如金。我喜欢读他的文字远胜于读其他当代任何一个作家的作品。《纸帐铜瓶》是他篇幅稍长的一些文章的选本,以随笔为多,有怀人的,也有忆旧的,更多的是谈论文房四宝笔墨纸砚的。 在南社成员中, 如果要问《百衲本二十四史》为什么独缺《薛史》?四角号码检字法是如何发明的?中华书局怎么创建的?找别人,未必说得清,找他,了如指掌,说得有来道去。 在我看来, 《纸帐铜瓶》中,写柳亚子,写汪东,写包天笑,那样热情洋溢的文字于他并不多见,也就尤为珍贵。老人家一生著述无数,起码在一千多万字以上,勤奋可见一斑。这本书之所有起名叫《纸帐铜瓶》,是因为 就是在这间小屋里,陈设仅是一榻一案一椅,穿中式罩衫套棉袄的老人家,竟为我们写就了一部近现代另类文学史。可惜这样学富五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懂琴棋书画,识花鸟鱼虫,明人生大道理的学人,越来越少,而且可以肯定地说,他死了,就再也不会有了。 我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读他,所收藏的书,却不到他著述的一半,以前他的书在港台很有市场,我们这儿,是近三五年才陆续得见,却仍然不如余秋雨畅销,世事就是如此,一个靠二三手资料操持笔墨的人,往往比一个亲临其境的人写得更富有感染力,因为他可以渲染,可以臆断,可以把历史戏剧化,而 他的文字总是能把我带到很远很远,一直远到与渔樵结邻的地方,如果有谁问我最羡慕他们那一代学人的是什么,那就是羡慕他们的学究气。 学究气是模仿不来的。(每日新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