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黄裳》,陈子善编,上海书店出版社2008年6月第一版,25.00元 博闻强记,世所称艳,我却始终存疑,非仅自愧弗能也。近阅报刊,黄裳《漫谈周作人的事》(载 按,周作人《岳飞与秦桧》写于1935年3月,《道义之事功化》写于1945年11月,相隔十载有余。他曾不止一次引述洪允祥那节话,最早见1935年4月作《关于英雄崇拜》,这才说得上“没有好久”。 又《鲁迅的题辞》(载 按,“鲁迅深惜半农晚年陷于写滥古文、打油诗的恶趣”,本诸鲁迅《忆刘半农君》“从去年来,又看见他不断的做打油诗,弄烂古文”,“去年”即1933年,当年起《论语》连载刘半农《自批自注桐花芝豆堂诗集》,而《人间世》连载《双凤凰砖斋小品文》,已是1934年的事了。《梅兰芳歌曲谱》上所谓“鲁迅题辞”既署“一九三十年”,如何能预先“深惜”、“高兴”。此中“微意”,碍难“自见”。 二文皆声辩之作,奋笔疾书,容无暇查考。抑或亦“意图先行的绝妙写照”欤。至于《梅兰方歌曲谱》鉴别事,先前在《鲁迅·刘半农·梅兰芳》(载《读书》2008年第8期)中说“据我看,刘半农的手迹是无疑的真品,但没有上款,这中间透露了他与鲁迅之间的关系在上世纪三十年代的微妙情况”、“刘半农的不忘旧情、不计新怨,题句相赠,而不敢写上款的心情,也隐约可见了”,如今《鲁迅的题辞》却说:“对《歌曲集》上刘半农的题辞,没有谁认为是伪作。其实其不合规格,吞吞吐吐,欲说还休,不敢写上受赠者的名字,这一切都是老大作伪的证据”,自相抵牾;归结为“而作伪嫌疑人一仍其旧,没有作任何补救的手脚,却反而证明原件不伪”,则迹近牵强。 作者另有《我的集外文》一篇(收《来燕榭集外文钞》,作家出版社2006年5月第一版),以“如能从敌人手中取得逃亡的经费,该是多么惊险而好玩的事”交代为《古今》撰稿事;以“关于周作人,在《古今》上竟留下了三篇文字”交代其中的《读知堂文偶记》、《读〈药堂语录〉》、《关于李卓吾——兼论知堂》,颇用心思,与前举数例自不可同日而语。然此文云:“当时周作人刚刚落水,成为轰传一时的新闻人物,当然也是我们的关注所在,特别是几位从北平来沪的燕京学生,在DD’s咖啡馆中闲聊中也多以此为话题。我们对周还抱着‘卿本佳人’的惋惜之感,特别留意他出版的几本新书。看见他怀念陆放翁的打油诗,对炒栗子故事的再三提起,觉得他很有点像吴梅村,却远不及梅村反省得爽直痛快,正如他自己所说,好像有虫在心里蛀似的。”回过头去读《古今》上那三篇文章,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儿。盖“人无完人”、“不惜以今日之我与昨日之我战”本属寻常,强为弥缝,类乎急起反驳,难免顾此失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