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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涛:于细微处见北京史真知——评赵洛著《京城六记》
来源:  作者:  点击:次  时间:2008-10-09 00:00于哲学网发表

 

 



     

     

     

    《京城六记》,赵洛著,文津出版社20077月第一版,31.00

     

      戊子清明后一日,赵洛兄电话约我在琉璃厂荣宝斋门前晤面——如今同住一城,因相距遥远,很多老友见一面甚难,这也是城市大,“大有大的难处”。见面后,赵洛兄头一句话是“别来无恙?”两年前也是他约我去白云观,为的是寻访赵孟题写的一块碑,此后两年未见面了。这回,他将散发油墨香的新作《京城六记》相赠,看见这位八十有三的老学长仍然孜孜不倦,不断有新作问世,在下实在汗颜。

     

      所谓“六记”,即“春明书话”、“英豪留影”、“幽燕拾遗”等六个部类,集中代表了一位终生“为他人作嫁衣裳”的资深编辑的治学心迹。作者在“开头的话”中说:“笔者从二十岁就学北平,入京近六十年了。20世纪50年代初入北京出版社,编辑北京地方文史书籍……从此和北京古籍结了缘。”赵洛主持、参与校订、标点的北京历代古籍,如今已是治北京史地的经典,而他本人更是痴情于古都悠久文化,虽耄耋之年,仍爬梳古籍,遍访陋巷,偶有所得,不胜欣喜。作者自谦“所得残缺零散文字,只是史家的拾遗补阙”,依不才之见,他的许多真知灼见,不仅道前人所未言,也为北京史的研究开拓了新的空间。

     

      北京是历史大舞台,也是文化积淀异常丰厚的学术宝库。三千多年漫长历史,汉族与少数民族你来我往的改朝换代,不知在这个舞台上演绎了几多争霸称雄、血雨腥风的戏剧,数不清的人文佳话也在这块宝地生生不息,代代相传。也许是时代前进步伐日益加快,古都面貌日新月异变得令人惊诧,如今北京史研究也日渐兴隆,关于北京方方面面的著作汗牛充栋,这当然也是学术繁盛昌明的象征。只是多年因袭的传统使然,北京史研究一直依时空两条线发展,史家关注热点或依历史沿革追溯城市变迁,或沿朝代更迭盘点宫闱纷争的血腥、皇族贵冑的沉浮,这固然是不可忽略的历史焦点,然而历史是包罗万象的,在改朝换代的大背景下,却也衍生出鲜活的生活场景:艺术的兴衰,文人的沉沦,仁人志士的遭际,市井小民的命运,无不在北京历史上留下深深印记。只是时过境迁,大多堙没在历史风烟之中,日渐被人遗忘了。

     

      作者擅长从历史细微处发掘,见微知著,极富真知灼见。写《元曲四题》,先是考证大戏剧家关汉卿创作繁荣始出于蒙古占领下的金中都(今宣武区),对胡适根据关汉卿作《大德歌》而定关汉卿活跃于元成宗的元贞、大德年间提出质疑。作者指出,1271年忽必烈方建国号大元,1272年宫殿、城垣建立,方名大都,到1283年官衙、商铺、居民迁入。而关汉卿创作的鼎盛时期,元大都尚未建,故结论自然是此前的金中都,如王国维在《宋元戏曲史》中说:“关汉卿生于金代,至世祖中统之初,固已垂垂老矣。则其创作之时,必在金天兴(1232-1234)与元中统(1260-1264)间二三十年之中。”

     

      又写金初契丹人攻入北宋汴京,将开封的杂技、说话、弹筝等艺人一百五十余家掳掠至中都,奠定了金中都戏曲文化的基础。金元之际,蒙古大军攻陷中都,改称燕京,宫殿残破,城垣尚存,市肆依旧。城中辽金旧族尚存,蒙古新贵骤增,各方商贾涌入,战乱中的燕京竟畸形繁荣起来。“白骨纵横似乱麻”、“红粉哭随回鹘马”,在这兵荒马乱、骸骨遍野的年月,许多战乱中被掠掳的女子沦入教坊卖笑为生,落魄的文人混迹于勾栏瓦舍,于是宋、金兴起的诸宫调、套曲至中此演化为杂剧、院本纷纷演出,导致元曲的兴起。关汉卿、马致远、王实甫等便是他们中的大家。

     

      蒙古人定鼎中原、大都建成后,因祭祀天地、为帝后娱乐之需,礼部教坊司设云和署、兴和署及祥和署,都是各有几百号人的专业剧团。教坊官妓除为宫廷演出,也在勾栏、市肆、戏棚演出。而大批富有才华却无出路的元曲杂剧作家,与教坊关系甚密,他们或担任教坊管理人员(称“管勾”),或为教坊名角的老师,为她们写剧本,一起同台演出,而她们的不幸身世也往往成为元曲杂剧作家创作的素材。作者并指出,今东四胡同北有一条本司胡同,即教坊司。本司胡同北有演乐胡同,南有内务部街,原称勾栏胡同,附近还有宋姑娘胡同、马姑娘胡同、粉子胡同,皆元代教坊司遗址。

     

      《元曲四题》着墨不多,却从北京城的演变、朝代的兴亡中,勾勒出与唐诗、宋词并列的元曲的起源与兴盛,极大地丰富了北京文化艺术史的内涵,也可看出作者的深厚学养和功力。

     

      类似例子俯拾即是。北京各博物馆收藏历代朝廷皇家的珍贵文物数量之多为全国之冠,在《保护文化的刘彥宗和耶律楚材等》一文中,作者写战乱峰火的动荡年代,一些有识之士力保文物典籍不致毁灭的史实,颇有新意。历来太平盛世收藏文物不足为奇,倒是动荡年月保护文物典籍难能可贵,至于太平年景自毁先人遗存则令人匪夷所思。金天会三年(1125年)金军包围北宋京城汴京,刘彥宗要求金军统帅宗翰、宗望将汴京的城池、宫殿、园囿全部描画下来,并将图书、典册、袞冕、乐器以至工匠、御医、乐宫等掳来,从而使宋代的文化得以保存。元初,蒙古军队再围汴京,大将速下台欲屠城。耶律楚材力阻屠城,说:“奇巧之工,厚藏之家,皆萃于此,若尽杀之,将无所获。”因而使汴京百万人获救,也因此保存了中原文化的精英和无数文物典籍。清初吴梅村诗“金元图籍到如今,半自宣和出禁林”,说的就是明代内府图书大半是金初从宋徽宗府库移来,这背后刘彥宗、耶律楚材及元初大将张柔、伯颜等人功不可没。

     

      《京城六记》以随笔的形式,写北京的沧桑巨变,探历史之幽微,独具慧眼,别有韵味,喜爱探究北京史地的读者不可不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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