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的名人总有很多被有意无意丢弃的“边角料”——逸闻趣事,这些往往能以小见大,钩沉诸多历史的生机和真实。《晚近中国名人逸闻录》一书录介了中国近现代历史上一些名流的趣闻掌故。这些特殊人物的非凡人生,让读者在一窥历史真相的同时,又领略到无限乐趣。 国学大师 辜鸿铭:中国仅有的两个“好人”之一 生卒年:1856-1928 籍贯:福建同安 主要经历:1867年,赴英留学;1912年,参加宗社党保皇;1917年,被聘为北京大学英文系教授。 19世纪末日本首相伊藤博文访华时,曾会晤辜鸿铭,名为请教孔孟学说,却语含讥诮:“先生留学欧美,精通西学,难道还不知孔子之教能行于数千年前,而不能行于当今吗?”辜鸿铭微微一笑,道:“孔子的思想,就好比加减乘除,几千年前是三三得九,几千年后依然是三三得九。贵国如果没有孔子之教,焉能有今日?”不待对方发话,他又接着说,“不过,阁下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三三得九也有不正确之处。比如说,我们向洋人借款,三三得九却七折八扣变成了三三得七。还钱时,三三得九却连本带利还了十一!嘿,我真是落伍得很!”一席话说得伊藤博文哑口无言。 五四运动时,辜鸿铭虽然是保皇党,却要与蔡元培同进退。他说:“现在的中国只有两个好人,一个是蔡元培,一个是我。我不跟他同进退,中国的好人不就要陷入孤掌难鸣的绝境吗?”而他的解释是:“蔡先生点了翰林后不肯做官就去革命,到现在还是革命;而我自从跟张之洞做了前清的官以后,到现在还是保皇,这种人哪儿有第三个?” 章太炎:将粉笔当做香烟的“章疯子” 生卒年:1869-1936 籍贯:浙江余杭 主要经历:1898年,任《昌言报》撰述,参加维新运动;1903年,发表《驳康有为论革命书》,因“苏报案”被捕入狱;1913年,参加讨袁,为袁世凯禁锢;1934年,创章氏国学讲习会。 章太炎满腹经纶,才识过人,但在生活上却不修边幅,颇为怪异。他留着两边分梳的头发。春天,常穿长袍外套一件式样特殊的坎肩;夏天,则穿半截长衫,袒胸赤臂。一年四季,不管寒暖,手里总握一把团扇。长年不更洗衣服,两袖积满污垢,油光发亮。讲课或演讲时,鼻涕流下来,就用袖角抹擦。章太炎烟瘾特大,即便正在讲学,也烟不离口,一手拿粉笔,一手拿香烟。有时写板书,竟将香烟当做粉笔;吸烟时,又将粉笔当做香烟。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章太炎清末亡命日本,有日本警察到他的住处查户口,章太炎填表为:职业:圣人 出身:私生子 年龄:万寿无疆 袁世凯复辟后,章太炎写信痛斥他。袁很想杀掉他,但又怕民众不满,便自我解嘲说:“章太炎是疯子,我何必跟他计较?”袁死后,章获释,云南名士赵藩送给他七绝诗一首:君是浙西章疯子,我乃滇南赵病翁。君岂真疯我岂病?补天浴日此心同。章太炎对此诗非常欣赏。 文坛翘楚 陈独秀:为争“父”字几动武 生卒年:1879-1942 籍贯:安徽怀宁 主要经历:1915年,在上海创办并主编《新青年》杂志;1917年,任北京大学文科学长;1921年,任中共中央局书记;1932-1937年,被捕入狱,囚禁于南京。 陈独秀被关进南京老虎桥监狱后,他潜心研究文字学。江苏南通有一位姓程的老先生,也是研究文字学的,因慕陈独秀之名,特地来监狱看他。两人一见如故,互道钦佩,交换著作、文稿。然后,两人推心置腹,侃侃而谈。 起初,双方都心平气和,各抒己见。突然,两人为了一个“父”字的解释,热烈争论起来,闹得面红耳赤,互斥浅薄。两人都高声大叫,拍桌对骂,几乎动武。陈独秀说:“‘父’字明明是画着一个人,以手执杖,指挥人家行事。”而那位程老先生说:“‘父’字明明是捧着一盆火,教人炊饭。” 陈独秀说你不通,程老先生也说你浅薄,两人谁也不服谁。同狱室的濮德志好不容易把他俩劝开了,并说:“学术讨论应该心平气和,不应发火。”又随口诌出几句打油诗: 一曰执杖一曰火,二翁不该动肝火; 你不通来我不通,究竟谁人是浅薄。若非有我小濮在,遭殃不只是板桌;异日争论平心气,幸勿动怒敲脑壳。 程老先生听了这首打油诗,笑了;陈独秀则嬉骂道:“你这小鬼是浅薄,我要敲你的脑壳。”濮德志笑着说:“我岂止浅薄,对于你们这一行,我简直无知。” 萧楚女:大声演讲竟将裤腰带撑断 生卒年:1893-1927 籍贯:湖北黄陂 主要经历:1925年,主编《中国青年》,参加五卅运动;1927年,在广州被捕,在狱中被杀害。 1922年,萧楚女去四川开展工作,担任《新蜀报》主笔,以“楚女”之名发表文章。很快一封封求爱信飞到了编辑部。萧楚女便在报上刊登了启事:“本报有楚女者,绝非楚楚动人之女子,而是身材高大、皮肤黝黑并略有麻子之一大汉也。” 1926年,萧楚女应邀来到黄埔军校演讲,来听课的人特别多,校方临时决定将会场改在大操场。由于当时没有扩音设备,萧楚女几乎是边喊边讲了。“再大点儿声!”后面的学生仍在大喊。萧楚女略停了片刻,吸口气,运足了劲,把声音提到最大限度……突然,“嘣”的一声,他只觉腰间陡然一松,裤带崩断了,忙按住了裤子。台下的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窘迫。萧楚女就这样一手叉腰,一手挥臂,讲了整整90分钟。事后,他对朋友说:“此为平生第一窘事。”此后,他再也不用腰带,而改用保险系数更大的背带了。 学人轶事 蒋梦麟:北大的“功狗” 生卒年:1886-1964 籍贯:浙江余姚 主要经历:1919年,获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哲学博士,被聘为北京大学教育系教授;1923年起,历任北京大学代校长、国民政府教育部长、行政院秘书长;1930-1945年,任北京大学校长。 1930年12月,蒋梦麟辞去教育部长,正式出任北大校长,此后直到抗战胜利,15年间他始终是北大的行政负责人,是北大历史上掌校时间最长的一位校长。在此期间,针对北大“大度包容,思想自由”这两种著名“精神特点”所产生的“纪律弛,群治弛”两个缺点,他致力于“整饬纪律,发展群治,以补本校之不足”。这一新思路,使得北大的教学和科研在风雨飘摇的战乱年代也有稳步上升,实为一大奇迹。 蒋梦麟自己说:“从民国十九年到民国二十六年的7年内,我一直把握着北大之舵……一度曾是革命活动和学生运动旋涡的北大,已经逐渐变为学术中心了。” 去台后,在某次北大周年纪念时,傅斯年在演讲中称,孟邻先生学问比不上孑民(蔡元培)先生,办事却比蔡先生高明;而他自己学问比不上胡适,办事却比胡适高明。蒋梦麟听后笑言:“这话对极了。所以他们两位是北大的功臣,我们两个人不过是北大的‘功狗’。” 李四光:名字缘于将错就错 生卒年:1889-1971 籍贯:湖北黄冈 主要经历:1913年,入英国伯明翰大学学习地质学;1920年,任北京大学地质系教授、系主任;1952年,任地质部部长、中国科协主席。 李四光原名李仲揆,1902年,他到武昌一所高等小学堂报考,在填写报名单时,他把年龄“十四”错写在姓名栏下了。怎么办呢?他抬起头来思索,无意间发现学堂大殿上挂着一块“光被四表”的横匾,觉得这匾写得不错,突发灵感,何不借用其意改名呢?于是,他将错就错,把“十”字改成“李”字,在四的后面添了个“光”字。改过之后,他满意地说:“四光,四面光明,前途是有希望的。”果然,他顺利地考上了这所高等小学堂,后又被保送到英国官费留学,最后成了著名的地质学家。“仲揆”后来成了他的字。 1920年,李四光从英国学成回国,应蔡元培特聘,担任北京大学地质系教授。他在学校地质馆中夜以继日地工作,把精力都放在制作化石标本、冲洗化石照片、撰写学术论文上,很少休息。一个星期天,他像往常一样在地质馆认真搞科研,竟忘了天晚回家。正当他凝神思考时,偶一抬头,瞅见一个小女孩静悄悄地站在桌旁,他未加理会,又低头继续写作,并轻声催道:“你是谁家的小姑娘啊?这么晚了,快回家吧,不然你妈妈该等急啦。”只听小姑娘埋怨道:“爸爸,妈妈不是等我着急,是等你着急哪!”李四光抬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女儿。 艺苑春秋 齐白石:按价照只画虾 生卒年:1864-1957 籍贯:湖南湘潭 主要经历:1926年,于国立北京艺术专门学校任教;1946年,赴南京、上海举办个人画展,并应徐悲鸿聘,任北平艺专名誉教授;1953年,任全国美协主席。 据说,齐白石画虾图要若干代价,照只计算。一次,有人请他多画一只虾子,这只虾便走了样,毫无生气。那人有点儿奇怪,齐白石说:“你要添的这只虾子是不在价钱以内的,所以替你画了只死虾子。” 齐白石不喜欢照相。30年代中期经人介绍,郑景康到他家中去为他拍照,照了12张像,还放大了一张三尺半的,白石老人送郑一幅虾图。周维善为白石老人画了一张像,老人送周一幅《东方朔偷桃》人物画。过了几天,老人在客厅中写了个牌子,说“双方不合算”,表示以后再有人照相、画像,概不应酬。 刘海粟:题词“好”张冠李戴 生卒年:1896-1994 籍贯:江苏武进 主要经历:1912年,创办上海图画美术院任校长;1918年,在北京大学画法研究会任教;1945年,任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校长;1949年后,曾任南京艺术院院长。 刘海粟创办了中国第一所美术学校,率先使用女模特儿作画,展出裸体模特儿的素描。由于当时的社会风气并未很开放,此次展览引起轩然大波,并被冠以“丧心病狂败坏风化”的恶名。 刘海粟与胡适之,当年一个被谴为“艺术叛徒”,一个被责为“文学叛徒”。有位钱化佛君,别出心裁地取一柄折扇,求刘画上山水,又请胡题几行诗,当时人们戏称此扇为“叛徒扇”。 刘海粟、黄胄、陈大羽应邀参加恽南田纪念馆开幕式。仪式过后,举行了大型笔会。黄胄第一个走到画桌前,画了一幅《陶渊明赏菊图》。黄胄请刘海粟题词,刘海粟略加思索,随即写下了“鼓素琴歌楚骚,对秋月霜月高”。有人提醒说:“写错了,‘秋菊’写成了‘秋月’了。”有人表示惋惜,有人出主意说可以改。但是,刘海粟对大家的议论不为所动,还是不停地往下写:“一九八三年十二月四日参加恽南田纪念馆开幕式,黄胄画,刘海粟题,年方八十八岁,秋菊误写秋月,吾真老矣。”顿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掌声。 还有一次,刘海粟在桂林应邀作画,五尺皮纸上墨彩并用,大笔挥洒,顷刻间一幅泼彩荷花脱手而出。刘海粟题词:“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一九七八年三月廿三日刘海粟写坡公句意于桂林,年方八三。” 岂不知他又犯了张冠李戴的错误:画中所题的词是宋朝杨万里《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中的句子,而他却把它塞在苏东坡名下。 摘自《道可道:晚近中国名人逸闻录》 张永超 编著 江西人民出版社2008年5月 |